夏中华忙说:“雨菡,你别总把我看成老夫子,我也是与时俱进的。”
寒暄了一阵,我提议道:“夏老师,上午还是请你鉴定一下这两件文物吧,下午你还要准备年夜饭。”
夏中华听到文物二字,兴奋得立即站起,随我俩到了国际饭店。
我让托马逊打开一只专用箱,捧出了大明宣德炉。
夏中华戴上白手套,先用手掂了一下份量,然后用强光手电照着器物细细察看了两分钟左右,开口道:“这不仅仅是真品,而且是极品,比故宫博物院那只还要珍贵。
此炉为明代宣德年御制,存世量极少。它分为小号、中号、大号,以大号为最珍贵;颜色分为四种,尤以藏经紫色最为上剩。
此炉集二‘最’为一身,可见等级之高。前几年香港拍过一件类似的,成交价三亿元港币,比起这件来差远了。”
然后,我又叫托马逊打开了装有宋代七菊柴窑洗的专用箱。
这次夏中华脱下了白手套,也关上了强光手电,而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窗台上。
他说,看瓷器最好是在自然光下,不用手套是为了让手感更真实。
他用平视、侧视、俯视、仰视四个角度认真察看后,又用手指弹了几下听它的声音。忽然,他伏在窗台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问道:“夏老师,怎么了?”
良久,他才擦干泪水,说:“对不起,失态了,我是太激动了。
一是为它的精美绝伦所震撼,二是多少人为了它受尽苦难甚至献出了生命,今天,它终于回国了。”
我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这才放下心来。
夏中华说:“历史上把柴窑的特点概括为十九个字:薄如纸,蓝如天,明如镜,声如磬,滋润细眉有细纹。
但文字描述和真正看到实物,震撼力是大不一样的。这件文物的历史文化价值,无可估量。
至于市场估价,它可与达芬奇的名画《梦娜丽莎》类比。
1911年,一个意大利人偷走了这幅名画,被意大利国家没收,理由是达芬奇是意大利人,应该归国家所有。
法国政府经过交涉,要回了此画。两国专家一致认为此画的估价达34.5亿美元,而当时法国的G DP总量只有118亿美元。”
我说:“你既然认定是真品,且又是天价,那就立即送到江河市博物馆吧,也免得我们操心保护。”
夏中华说:“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国有博物馆购买或接受捐赠文物,不是馆长或首席专家一人说了算,而要由专家组集体决定。
专家组一般由七至九人组成,实行一票否决制,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专家认为不是真品,就算是枪毙了。
不过,我早就作好了准备,于正月初七召开专家鉴定评估会。待这个程序结束,就可举行捐赠仪式了。”
我说:“夏老师,没关系,你们把关越严,我和东方就越放心。”
夏中华说:“这是我应尽的责任。为了安全,你们对外千万不能透露这两件文物的保管地点。现在,我就先告辞了。”
我和吴东方送走夏中华,并没有马上回家。因为我们不能叫库切拉和托马逊一起到家里吃年夜饭,所以,只能在房间里叫了送餐陪他俩一起吃。虽然算不上丰盛,但上了几道江河市的特色菜,这两人都吃得非常开心。
待我们离开宾馆到家时,已近下午三点钟。
父亲还没有下班,但扈二娘、张小虎和薛韵已在家准备年夜饭。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和吴东方到家不久,薛贵明带着一个姑娘也来了。他的女朋友一头披肩长发,长得还算文静、清爽。
更没想到的是,薛贵明大声地叫了我一声“雨菡妹妹”,叫了吴东方一声“妹夫”,随后指着他旁边的姑娘说:“这是我女朋友史雅岚”。
我忙向吴东方介绍:“这是我的哥哥薛贵明和我的嫂子。”
薛贵明急忙纠正道:“现在还不能叫嫂子,而是准嫂子。”
我明显地感觉到薛贵明现在的精神状态和对我的态度与以往大不一样,不知是什么缘故。
便问道:“哥,现在你干什么工作?”
薛贵明说:“老行当,建筑设计,不过,是民营企业,我这个总经理是打工的。”
他指指史雅岚,“他父亲才是我真正的老板。”
然后一转口,“听说雨菡妹妹在法国发达了,是不是可以在我们公司投资几百万,也好让我说话更有底气。”
我想到化解自己与薛贵明的矛盾也是一件大事,便立即回道:“投资没问题,不过我和你妹夫要对你的公司进行考察,考察通过了,几百万是个小数目。”
薛贵明听了这话有些吃惊:“几百万是小数目,那看来你们是亿万富翁了。”
吴东方接口道:“我们算不上富翁,这次在中国先用十个亿左右试试水,如果成功,也许可以五倍十倍地增加,以后也少不了哥哥你的帮助。”
吴东方说话时很真诚也很放松,但薛贵明听后头脑有点晕——因为,这还不只是亿万富翁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