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二次上洛之旅(五)

永禄八年(1565年)夏末,石山町的风已带上一丝凉意,阿苏惟将站在窗前,手中攥着细川藤孝从奈良送来的密信。信中仅寥寥数语:“觉庆法师尚在兴福寺,松永并无苛待,伺机可救。”

阿苏惟将的指尖反复摩挲着信纸边缘,目光却落在桌上摊开的地图。毛利元就围攻月山富田城的消息,他已从小西行长口中听闻,但此刻,那远在中国地方的战事,远不及眼前营救觉庆法师一事重要。

“宫司,纳屋助左卫门刚从界町来,说松永久秀最近频繁召见兴福寺僧官,似乎在为觉庆法师的去留做打算。”山田匡德走进房间,将一碗茶放在桌上,“还有,三好家使者也已经去过松永在大和的宅邸,据说是为了索要觉庆法师,却被松永久秀以静养为由打发走了。”

阿苏惟将接过茶碗,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热,思绪却在快速运转。对他而言,营救觉庆法师绝非单纯的忠义之举,这位足利义辉的弟弟,是眼下乱世中极具价值的政治筹码。若能协助细川藤孝将其救出,未来无论足利家能否复兴,阿苏家都能凭借救主之功获得政治回报。

“松永久秀的态度很是关键。”阿苏惟将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大和国标记,“他若真心想保觉庆法师,营救便有七成把握;若只是虚与委蛇,等着三好家施压,那贸然行动,恐怕只会引火烧身。”

阿苏惟将不由想起此前,细川藤孝提及的松永久通弑杀周暠之事,心中隐约有了些许猜测:“也许,松永久秀本就不赞同弑杀足利义辉,若不是松永久通卷入,他未必会跟三好家绑在一起。如今周暠法师已死,觉庆法师成了足利义辉仅存的弟弟,松永久秀若再让他出事,就真成了天下人的公敌。他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山田匡德点头附和:“宫司说得是。松永久秀果然如传言一般老奸巨猾,他肯定知道觉庆法师是一块烫手山芋,所以既不敢杀,又不敢长期留在身边,只怕巴不得有人赶紧把他接走,好借此撇清关系。”

“没错。”阿苏惟将放下茶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细川藤孝的营救行动,或许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一些。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三好家不会坐视觉庆法师被救走,肯定会在大和与外地沿途设下关卡,细川护送法师离开时,必然会遇到麻烦。”

阿苏惟将顿了顿,对山田匡德吩咐道:“立刻去联系纳屋助左卫门,让他调动大和国的商屋驿站,为细川大人一行提供沿途的支持。若遇到三好军关卡,让商屋的人想办法拖延时间,务必确保觉庆法师能够安全离开大和。”

山田匡德领命离去后,阿苏惟将重新拿起细川藤孝的信,心中暗自思忖:这场营救,不仅是为了足利家,更是为了阿苏家的未来。若能成功,阿苏家在九州的话语权,或许将迈出重要的一步,也说不定。

奈良兴福寺东厢房,觉庆法师正坐在窗前诵读佛经,窗外的杏树已开始泛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忧虑。自兄长足利义辉遇害、周暠法师被斩后,他便被松永久秀秘密保护在这兴福寺中,名为保护实同软禁。他虽能自由在寺内活动,却无法踏出山门半步。

“法师,细川大人到了。”寺僧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觉庆法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连忙放下佛经,快步走到厢房门口,只见细川藤孝身着僧袍,扮作游方僧人,正站在廊下,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扮作僧人的亲信。

“辛苦!”觉庆法师声音哽咽,上前紧紧握住细川藤孝的手,“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细川藤孝闻言也红了眼眶,他拍了拍觉庆法师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好为将军报仇!”

两人刚进屋坐下,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松永久秀的外甥内藤如安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套俗家服饰与一张通行令牌。“细川大人,主公已知您今日前来。”内藤如安将服饰与令牌放在桌上,语气恭敬,“主公说,法师在兴福寺多有不便,如今外面局势复杂,让您尽快带法师离开。这是通行令牌,可通行大和与外部的关卡,想来不会有人敢于阻拦。”

细川藤孝与觉庆法师闻言都愣住了,他们原以为会遭遇松永久秀的阻拦,甚至可能需要动手方能突围,却没想到松永久秀竟如此配合,不仅不拦着,反而还主动提供通行令牌。“你家主公……就这么放我们走?”细川藤孝警惕的开口问道,生怕这是松永久秀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