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踏过残垣断壁,蒙古骑兵的呼哨声混着百姓的哭嚎,在街巷里回荡。俺答汗的六万大军分三路入塞,其中一路直扑石州,守城明军不过三千,抵挡了不到一日,城池便告破。田世威蜷缩在城墙缺口后,手里紧握着一把断剑。
但田世威只能眼睁睁看着蒙古兵将百姓的粮食、财物装车,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无能为力。宣大总督王之诰的援军虽已抵达雁门,却迟迟不敢前进;延绥的两万骑兵在不远处扎营,也只是远远观望,没人敢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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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突围吧!再待下去,都得死在这儿!”一个年轻的士兵爬过来,脸上满是血污。
田世威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蒙古主营:“突围?往哪儿突?外面全是蒙古鞑子。咱们守不住石州,已是死罪,若再弃城而逃,还有何颜面见陛下?”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射来,擦着田世威的肩膀钉在墙上。
田世威猛地抬头,只见蒙古兵已经开始清理城墙,而自己的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石州之变的消息传到北京时,朱载坖正在文华殿与徐阶、高拱等商议整顿吏治的事。当传旨太监念出“石州失陷,汾州、孝义遭劫掠,俺答部饱掠二十余日,扬长而去”时,朱载坖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龙袍。
“废物!都是废物!”隆庆帝朱载坖猛地站起身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蒙古兵纵然势大,但咱们的援军加起来足足有两万六,竟连阻拦都不敢上前?申维岳、田世威、王之诰,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高拱脸色铁青,出列道:“陛下,石州之败,非止将领之过,更是我朝北方边防积弊已久的结果!嘉靖以来,边军缺额严重,有的卫所实际兵力不足三成,武器多是锈迹斑斑,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能打仗?若再不彻底整顿边防,俺答部迟早会再打到这北京城下!”
徐阶也躬身道:“高大人所言极是。眼下当务之急,是严惩失职将领,以儆效尤,同时选派得力大臣前往北方,主持边务。臣举荐两人,福建总兵戚继光、两广总督谭纶。此二人在东南抗倭多年,战功赫赫,治军严明,若能将他们调往北方,必能扭转边防颓势。”
朱载坖愣了一下,戚继光和谭纶的名字,他早有耳闻。东南倭患能平息,这两人居功至伟。只是,让抗倭名将去守北方,能行吗?
张居正看出了皇帝的疑虑,出列道:“陛下,戚继光不仅善于练兵,更懂边防建设。他在浙江时,曾修建空心敌台,抵御倭寇效果显着;谭纶则长于统筹,两人配合多年,更是默契十足。北方边防虽与东南海防不同,但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必能有所建树。”
朱载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就依众爱卿所言,福建总兵戚继光调任蓟镇总兵,两广总督谭纶调任蓟辽总督,即刻启程北上!山西总兵申维岳、老营副将田世威、参将刘宝斩立决;巡抚王继洛、岢岚兵备道副使王学谟戍边;太原府同知李春芳、岢岚州知州王下贤降三级;宣大总督王之诰降二级听用!”
旨意传到福建时,戚继光正在检阅水师。当得知自己即将调任蓟镇总兵,他愣了许久,才对身边的亲兵说:“去把谭大人的信取来。”
亲兵很快拿来一封书信,正是谭纶几天前写来的,信里只说了一句话:“北方风寒,当备棉衣。”
戚继光看着信,忍不住笑了。他想起自己刚任浙江参将时,谭纶彼时正是浙江巡抚,两人第一次见面,谭纶就说:“戚将军,若有朝一日,咱们能一起去北方,把蒙古人赶回老家,才算真的对得起这身戎装。”
如今,这句话竟真的要实现了。
戚继光望着海面,那里曾是倭寇频繁出没的地方,如今却平静无波。东南倭患已平,海防压力大大减轻,这才让朝廷有底气调他北上。
与此同时,总督府内,谭纶正对着一张北方边防图沉思。他知道,蓟镇是北京门户,俺答部屡次侵扰,都把蓟镇当作突破口。戚继光善于练兵,他则要负责协调各镇,两人分工明确,却也任重道远。
“大人,福建传来消息,戚将军明日启程。”幕僚走进来,递上一封信。
谭纶接过信,看了一眼,笑道:“好,那咱们也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