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农牧并行的谷城那边,则是闹出了个乌龙。
有家权贵不知道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先前吞得太多而心怀畏惧了,在将徒附佃户徙走的时候,不仅将牛羊圈好留下,还让家中管事从城内转运来了不少粮秣,在庄园最显眼处筑囷以聚。之后,当引士家前来接手庄园的屯田小吏看见,竟让士家把这些粮秣装车、驱赶着牛羊给那家权贵给送回去.
虽说,最后那家管事在半路将小吏给拦住了,化解了这场乌龙。
但事情还是传扬开了,就连驻守谷城的郡兵都兴趣勃勃的拿此事来当作茶余饭后,更遑论洛阳市井喧嚣了。
听闻此事时,夏侯惠与丁谧都乐不可支。
还顽心大起的让史二去查查,是哪家权贵如此丢人。
嗯,主要是想知道是谁家权势如此强势,明明是非法侵吞所得的粮秣与牛羊,但屯田小吏却要罔顾律法主动帮忙送回去。
小主,
史二很快就去而复返。
又或者说,这家权贵沦为笑谈后,让洛阳士庶都不陌生了。
竟然是已故骠骑将军曹洪的子爵幼子、乐城侯曹馥。
也让夏侯惠陷入久久的默然。
他终于知道天子曹叡为什么不赞同,他欲执法严厉的缘由了,更切身感受到庙堂诸公口中“不可使社稷动荡”的根据了!
曹馥是魏国宗室啊!
随着武帝曹操创业的元勋之后,都挖魏室社稷的根基了
敢问,事情传扬开来后,让天子曹叡颜面何存、令口口声声要扞卫社稷的诸夏侯曹子弟情何以堪啊!
而曹馥之所以从家中转运粮秣屯在庄园的缘由,也很好理解了——有曹洪被免为庶人的过往,曹馥不敢心存侥幸,去赌天子曹叡是否网开一面。
就是弄巧成拙了。
闹出乌龙后,朝野士庶在戏谑他时,还会分析他这么作的缘由,也会顺势想起曹洪先前遭遇的不公,进而领悟曹魏帝王的刻薄寡恩:就连宗室都活得战战兢兢了。
也不知道天子曹叡得悉此事后,将是什么样的心情。
唉!
不过,凡事都有利弊两面。
就在曹馥沦为市井茶余饭后的谈资后,很多权贵世家也都急匆匆的从家中转运粮秣,送去遗弃的庄园内筑囷存放。
身份尊贵如曹馥,都要运粮囤放避免被问罪了,何况是他们呢?
做错了事情后,态度是很关键的。
既然都有人开先河了,若是装聋作哑不跟上,那就不要怪别人厚此薄彼了。何况夏侯惠也是谯沛子弟。
万一,曹馥此举是夏侯惠私下授意的呢?
利弊衡量之下,没有人会因为吝啬些许粮秣,而在这种事情上去赌一把。
当然了,也有不撞南墙不死心的。
都是夏侯惠翌日就要引兵进驻洛阳典农部了,但在史二的禀报中,仍有河南城外一处庄园没有将佃户迁走。
那个庄园不大,约莫圈了十余顷的良田吧。
但那里也是谷水汇入洛水处、阳渠的下方,灌溉便利、土壤肥沃,出产比他地倍之,且能设水碓舂米。
在史二含糊其辞的禀报中,这个小庄园归一冀州安平郡广宗的商贾所有。
但这名商贾已然数年没有在洛阳露面了。
很显然,他是挂名的。
区区一介商贾,怎么可能有资格在京师洛阳侵吞屯田?
在洛阳混迹久了的丁谧,只是略略思考,便很是诧然的问史二,先前不是说观津侯郭表也将侵吞的田亩给退出来了吗?
对此,史二踌躇了片刻,先是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将为难的目光投在夏侯惠身上。
好嘛,夏侯惠明白了。
观津侯郭表,是文德郭皇后的从子。
其人无才干且贪鄙。
如早年文帝曹丕东征贼吴的时候,奉命驻守在谯县的他,不顾东征粮秣大多依靠水力转运,竟打算将运粮河流的支流给堵住,为了捕鱼。
好在那时郭太后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