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百草堂之缩砂蜜

林婉儿笑了笑,指尖划过柜台边的药碾,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我路过此地,听说县里闹泄泻,又看到城外有人设卡拦药材,就猜是你遇到难处了。钱多多的信没送出去吧?刘二的卡设在东石桥,专拦去驿站和城外的人,想送消息得另想办法。”张阳心里一动,急忙问道:“林姑娘,你有办法联系上钱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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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从荷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竹哨,吹了声清脆的哨音:“我认识钱多多商队的人,他们上周在肇庆遇了暴雨,药材受潮,估计还在那边处理。我让人去送信,比驿站快得多。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看向窗外,“孙玉国既然敢拦药材,肯定还会有别的手段,咱们得防着他再搞鬼。”

张阳看着林婉儿,心里的焦虑总算缓解了些。他端起桌上的热茶递给她:“多亏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砂仁是救急的药,晚一天找到,就可能多一条人命。”林婉儿接过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轻声道:“医者仁心,我既然遇上了,就不会不管。咱们先等钱多多的消息,这段时间,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先稳住病患的病情。”

窗外的雨还没停,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药铺的灯笼,泛着暖黄的光。张阳看着屋里排队的村民,又看了看身旁的林婉儿,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孙玉国怎么拦,他都一定要找到砂仁,不能让阳春县的百姓白白受苦。而此刻的济世堂里,孙玉国正坐在太师椅上,听刘二汇报抢信的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做得好!只要断了他的砂仁,不出三天,百草堂的人就得求着我要药!”

林婉儿派去送信的人走后,阳春县的雨又下了三天。百草堂里的病患不见减少,张阳只能用藿香、佩兰暂代砂仁化湿,可药效终究慢了些,不少村民喝完药仍捂着肚子皱眉,连之前稳住病情的便血汉子,也开始反复低烧。张娜把后院的柴房腾出来,给行动不便的病患当临时住处,自己则整夜守在炉边煎药,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浅蓝布裙上的药渍也叠了一层又一层。

这天午后,林婉儿从城外回来,竹笠上沾着些泥点,灰布衫的袖口还破了个小口。她刚踏进药铺,就见张阳正蹲在柜台后,拿着放大镜仔细翻看一堆褐色碎粒——那是后院受潮的砂仁残渣。他的月白长衫沾了不少灰,头发也有些凌乱,却浑然不觉,指尖轻轻捻起一粒碎砂仁,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可惜了,潮气渗进内核,辛香散了大半,要是能把水分逼出来,或许还能救急。”

“钱多多那边有消息了。”林婉儿把竹笠放在门边,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的人在肇庆找到他了,商队确实遇了暴雨,大半砂仁都受了潮,他正发愁怎么处理。不过他念着你当年帮他鉴别掺假药材的情分,答应把没完全泡坏的砂仁先送来,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帘,“西江涨水,船走不了,只能走陆路,可从肇庆到阳春的山路泥泞,至少要五天才能到。”

“五天?”张阳猛地抬起头,手里的放大镜“啪”地掉在柜台上,“不行,病患等不了五天!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雨丝把远处的山雾搅得更浓,突然想起什么,快步往后院走:“娜姐!你把后院的大铁锅找出来,再烧些炭火!”张娜正给病患换毛巾,闻言愣了愣,还是赶紧应声去找铁锅。

林婉儿跟着张阳往后院,只见墙角堆着那袋受潮的砂仁残渣,袋子上还在滴水。“你想做什么?”她疑惑地问。张阳蹲下身,抓起一把砂仁,指尖在碎粒上搓了搓:“我小时候听爹说过,砂仁怕潮却喜温,要是受潮了,能用文火慢焙,把水分焙干,或许能留住些药性。虽然是残渣,总比没有强。”

说话间,张娜已经把一口乌黑的大铁锅扛了过来,锅底还沾着些陈年的药垢。王雪也搬来几筐炭火,蹲在灶边帮忙生火,双丫髻上的桂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张阳把铁锅架在灶上,先倒了些粗盐进去,用长柄铁铲慢慢翻炒,盐粒受热后发出“噼啪”的轻响,白色的热气裹着盐香飘了出来。“先炒热粗盐,再把砂仁放进去,用盐的温度慢慢焙,这样受热均匀,不会烤焦内核。”他一边解释,一边盯着锅里的盐粒,直到盐色变成微黄,才把砂仁残渣倒了进去。

粗盐裹着砂仁在铁锅里滚动,原本潮湿的碎粒渐渐变得干燥,一丝微弱的辛香慢慢飘了出来。张阳握着铁铲的手不停翻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灰布围裙上,晕开小小的湿痕。“火候得盯着,大了就成炭了,小了焙不干。”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锅里的砂仁,“当年我爹用这个法子救过一次急,那时候村里闹痢疾,也是砂仁不够,就这么焙了半袋碎砂仁,居然真的管用。”

林婉儿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眼底多了几分敬佩。她伸手帮张阳擦了擦额角的汗,轻声道:“你歇会儿,我来翻。”张阳摇摇头,握着铁铲的手更稳了:“再等等,还得焙半个时辰,得让内核的潮气全散了。”王雪在灶边添着炭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锅里,小声问:“哥,这样焙出来的砂仁,真的能用药吗?”“能!”张阳语气肯定,“只要辛香还在,就能化湿开胃,多少能帮病患撑到钱老板送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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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前堂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争吵声。张娜急忙跑出去查看,没多久又匆匆回来,脸色发白:“是孙玉国!他带着刘二来了,说咱们用受潮的碎砂仁糊弄人,还说要把病患都带到济世堂去。”张阳心里一沉,手里的铁铲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翻动锅里的砂仁,声音冷了几分:“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很快,孙玉国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后院,穿着件锦缎长衫,手里摇着把折扇,身后跟着凶神恶煞的刘二。他一眼就看到铁锅里的砂仁残渣,立刻冷笑起来:“张阳,你可真行啊!用这种烂东西给人治病,是想把人治死吗?我看你这百草堂,还是趁早关了算了!”说着就想去掀铁锅,林婉儿立刻上前拦住他,眼神冷得像冰:“孙老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砂仁是用古法焙过的,能治病救人,总比你守着好药却见死不救强!”

“你是谁?敢管我的闲事!”孙玉国瞪着林婉儿,折扇“啪”地合上。张阳放下铁铲,走到孙玉国面前,目光坚定:“林姑娘说得对,这砂仁虽然是碎的,但药效还在。你要是真为百姓着想,就该把济世堂的砂仁拿出来,而不是在这里闹事。”孙玉国被噎了一下,随即又蛮横起来:“我的砂仁凭什么拿出来?有本事你自己找去!”他转头对着前堂的病患喊:“大家别信他的鬼话!这碎砂仁吃了没用,跟我去济世堂,我有好药!”

可病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动。之前那个便血的汉子扶着门框走出来,声音虚弱却有力:“张药师用这碎砂仁给我煎了药,刚才已经不烧了,我信张药师!”其他病患也纷纷点头,有人小声说:“张药师免费给我们煎药,孙老板却要收钱,我们才不去!”孙玉国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张阳一眼,又看了看林婉儿,最终只能哼了一声,带着刘二悻悻地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阳松了口气,又转身回到铁锅边。此时锅里的砂仁已经焙好了,倒在竹筛里晾凉,浅褐色的碎粒上裹着一层细盐,辛香比之前浓了不少。他拿起一粒放在嘴里嚼了嚼,随即露出笑容:“成了!药性留住了!”林婉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轻声道:“还好没让孙玉国得逞,再撑几天,钱多多的药就该到了。”

夕阳透过雨帘,给后院镀上了一层暖光。张阳把焙好的砂仁小心地收进陶罐,王雪在一旁帮忙封口,张娜则去前堂告诉病患好消息。林婉儿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渐渐放晴的天空,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钱多多的商队能快点来,希望这场围绕砂仁的危机,能早点过去。

焙好的碎砂仁终究是权宜之计,撑到第五天清晨,百草堂的病患又开始焦躁——有位老阿婆喝了药仍上吐下泻,她的孙儿守在床边哭,声音里满是绝望。张阳整夜没合眼,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正给老阿婆调整药方,把干姜的剂量再加重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清脆的铜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是钱老板的商队!”王雪最先冲到门口,双丫髻上的桂花晃得厉害。张阳和林婉儿跟着跑出去,就见巷口尘土飞扬,十几匹骡马驮着鼓鼓囊囊的布包走来,为首的汉子穿着藏青色绸缎马褂,圆脸膛上满是汗水,正是药材商人钱多多。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张阳面前,双手抱拳:“张药师,让你久等了!路上遇到塌方,耽误了两天,还好没误了大事!”

骡马背上的布包被一一卸下,打开来,满是棕红色的砂仁果,颗颗饱满,还带着新鲜的辛香,瞬间压过了巷子里的潮气。张阳伸手抓起一把,指尖触到砂仁果上的刺状凸起,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是真正的阳春砂,比他之前用的碎渣不知好上多少倍。“钱兄,多谢你了!”他声音有些哽咽,“阳春县的百姓,全靠这些砂仁救命了。”

钱多多摆摆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当年我在广州收药材,差点被人用掺了泥块的砂仁骗了,是你帮我鉴别出来,保住了我的本钱。如今你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这些砂仁都是我挑出来的好货,没受潮的,你尽管用!”说着又指了指最后两匹骡马:“那两包是缩砂蜜,从西亚运来的,药性更烈些,对付严重的泄泻更管用。”

林婉儿笑着走上前:“钱老板果然守信,路上没遇到刘二的人吧?”钱多多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济世堂孙老板的手下?我们绕了条山路,没走东石桥,他想拦也拦不住。不过我听说,他昨天还去各村散播谣言,说张药师的药治不好病,真是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