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转了个身，打量一下周围围拢而来的士兵，忽然开口道：

“我曾以为——咱们这一片江山，俱是同根生，携手并肩抵御外患，若有内斗，那不过是一时误解，终会冰释。怎知，如今却要拔剑相见，自相残杀？”

他的声音不算高昂，却透着一种奇怪的沉稳。

听得一干高墙上的士兵脸色都有些变了。

即便是之前还在低声埋怨萧战放任不战的几个年轻将校，此刻看着这个被传言裹挟的传奇人物，也不由得陷入了复杂的静默中。

“萧郡守，”秦展微微抬起手，像是在清点什么珍贵的旧物，“你可还记得多年之前，就在这片苍梧郡上发生的洪涝天灾？”

这话简简单单，却像一道闷雷，在萧战耳边炸开。他陡然抬头，视线死死地聚焦在城下那穿着灰黑短袍、满身泥泞的男人身上。

“那一年，”秦展话音未停，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连日暴雨，江河决堤，苍梧郡泥石流掩村，大片土地被洪水吞没，百姓流离失所。一州郡府上下举火求生，以求撑过绝望之年。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那埋藏在萧战记忆深处的画面如一口密封的旧箱，被人悍然掀开。

满目疮痍的村庄、浑浊的洪水、绝望哀号的灾民。这些曾试图被他淡忘的往事，刹那间翻滚着卷席而来。

“但是，后来呢？”

秦展轻轻叹息，顿了片刻，复又淡淡一笑。

“后来，本王连夜集结一千铁骑，饿着肚子从北狄贼兵的粮仓悄无声息偷出了粮草，分发给了你苍梧郡和临霄郡的百姓。本王为此还闯过北狄的雪窟，不眠不休整整五昼夜，将那一车车救命之物送到了你们面前。”

他的语气谈不上控诉，却带着一种不急不缓的强势，逐字逐句砸进萧战心里，如锤敲凿石，震碎了他的镇定。

萧战的喉头发干，几乎要开口辩解，然而他能说什么呢？

这一段大恩大德，他又怎敢遗忘！

而身后，一众士兵多是苍梧郡本地人，听到秦展提及此事，早已在心中迅速对上了号。有人惊讶相视，有人喃喃道：“原来那次救济……竟是并肩王……？”

有人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声对身边同伴说：“当时还传闻是神兵天降……嘶，居然是真的，居然是并肩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