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借助翻译,苏明远用手指蘸了清水,在泥地上画下了一个标准的中国云雷纹。老酋长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他激动地指着木雕上的图案,又指指地上的画,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随行的当地向导翻译道:“酋长说,这是‘水的歌声’,是‘祖先的脚步’,是天地约定好的印记!”
那一刻,夕阳如血,染红了广袤的稀树草原。苏明远伫立在那里,心中最后一点因穿越而残留的文化孤傲,彻底消散了。他深深一揖,行的竟是大明士大夫的拱手礼,对象却是一位非洲部落的酋长。语言不通,礼制迥异,但那份对文化根源的敬畏,是相通的。他真切地感受到,人类文明的根系,在看不见的深处,早已紧紧缠绕。
“先生,您当时在想什么?”回程的飞机上,小林忍不住问。他发现苏明远的眼眶当时有些湿润。
苏明远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在想,状元及第,曾以为读尽了天下文章,识透了古今之变。如今方知,不过是井底之蛙。这天地之大,文明之奇,远超我辈想象。所谓‘普世’,并非强求一致,而是发现这深藏于血脉深处的共鸣。云雷纹,不过是唤醒这共鸣的一记钟声。”
寻访的成果,被精心整理成申遗报告的核心论据。最终答辩的日子到了。
巴黎圣母院的修复工地,被临时布置成一场特殊的仪式场所。尽管主体建筑仍在修复中,但那雄伟的哥特式骨架依然令人震撼。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代表宣布“云雷纹符号,正式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时,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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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奇妙的景象发生了。古老的编钟之声,浑厚悠远,与圣母院内巨大的管风琴发出的庄严音律,开始交织、共鸣。一束光打出,将放大的云雷纹图案,精准地投射在圣母院着名的玫瑰窗旁的石砌拱门上。古老的东方几何纹样,与西方哥特建筑的尖拱、彩绘玻璃的光影,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光与影,声与形,东方与西方,过去与未来,在这一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评委会主席的评语通过扩音器传来,在空旷的工地间回荡:“……这个符号本身或许简单,但申遗过程揭示的意义深远。它证明,不同文明的根系在深处相连,其绽放的花朵,属于全人类。它提醒我们,在文化多样性之上,存在着人类精神的统一性。”
苏明远站在人群中,仰头望着拱门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云雷纹投影。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大明宫殿的飞檐,看到了青铜鼎的饕餮,看到了陶罐上的彩绘,也看到了佛罗伦萨的陶盘,非洲的木雕,以及眼前这瑰丽的玫瑰窗……万千影像,汇于一处。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那是时空交错带来的震撼。一股热流从他心底涌起,冲破了平日克制的堤防,化作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这泪水中,有漂泊异乡(甚至是异时空)的酸楚,有艰难跋涉后的释然,更有见证文明相拥的无比欣慰。
消息传回国内,明远书院沸腾了。年轻的弟子们兴奋难抑,决定将这场波澜壮阔的申遗之旅,改编成一出独特的皮影戏。
书院的老戏台上,白布后方灯光明亮。小苏——苏明远在现代收的一名极具灵性的小弟子,亲手操控着那个被赋予生命的“云雷纹精灵”皮影。那精灵被设计成由流动的线条构成,时而如云气舒展,时而如雷纹刚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