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石望着那道歪斜的日影,忽然明白为何师父总在深夜独自登上观星台。那些闪烁的星辰不仅指引方向,更藏着万物生长的密码。他默默取来笔墨,将师父新测的轨迹仔细誊抄在帛书上,晨光透过观星台的窗棂,在字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城南的医馆里,淳于意正用青铜刀剖开一段甘草。案上摆着三具陶人,胸腔处被凿出了空洞,里面塞满了晒干的艾草。他捏起一根细竹管,小心翼翼地探进陶人胸口的孔洞。
“师父,张里正家的小子还在咳血。”学徒阿药端着药罐进来,罐口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眉梢的愁绪,“按《黄帝内经》的法子换了三服药,都不见好。”
淳于意放下竹管,指尖在陶人肋下的刻痕上点了点:“昨日诊脉,那孩子脉细如丝,却总说胸痛。我疑心是肺腑间积了瘀血,可经脉图上没标过此处的穴位。”他揭开陶人背后的木盖,里面用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那是他根据数十个病患的脉象画出的脉络走向。
三年前,有个战死的士兵被抬到医馆,胸口的箭伤穿透了肺叶。淳于意第一次见到人体内部的模样,竟与医书描述的有些偏差。从那以后,他总在深夜解剖那些无人认领的尸身,用桑皮纸拓下内脏的形状,再刻进陶人里。
“阿药,取银针来。”淳于意指着陶人左胸第三根肋骨下的位置,“此处应当有个新穴位,我昨夜在死囚尸身上摸到过跳动的脉络。”他执针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刺破陶人表面的釉彩,“若能通了这里的气血,或许能化开瘀血。”
阿药捧着针匣的手在发抖。市井里总有人说师父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他见过太多被师父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病患。去年瘟疫时,师父用煮沸的井水调配汤药,救活的人比其他医馆加起来还多。
“师父,真要在活人身上试?”
淳于意望着窗外,医馆前的老槐树上有新叶正在舒展。“医书是人写的,人会错,书便会错。”他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若因惧怕出错就停滞不前,才是真的对不起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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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时,李墨的作坊里又响起了新的动静。他将五片木扇装在横轴上,用麻绳固定在屋顶,风一吹,木扇便带着轴端的陶轮转动起来。一个陶工正捧着泥坯坐在轮前,不需脚踩踏板,陶轮便能匀速旋转,转出的陶罐壁匀得像水面的波纹。
“这风转陶轮,怕是要让不少制陶匠丢了活路。”陶工摸着陶罐的弧度,语气里又惊又喜。
李墨仰头望着转动的木扇,风穿过扇叶的声音像极了战车驶过平原。“匠人不是靠力气吃饭,是靠脑子。”他忽然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等我琢磨出用水力打铁,咱们就不用挥着锤子砸烧红的铁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