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商鞅身上,眼中满是信任。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即位时,秦国还是个被六国轻视的弱国,是商鞅带着《垦草令》来到秦国,推行变法,让秦国从一个边陲小国,一步步成为能与六国抗衡的强国。河西之战,商鞅亲率秦军,破魏军十万,夺回了被魏国占领百年的河西之地,那一刻,秦国人才真正抬起了头。
“商君所言极是。”秦孝公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君主的威严,“河西是我秦将士用鲜血换来的,绝不归还;秦国要强大,要向东发展,也绝不能因六国的威胁而停止。明日觐见,便由商君代我应对六国使者,务必让他们知道,我秦国虽不愿与六国为敌,但也绝不惧怕战争。”
商鞅躬身行礼:“臣遵旨。”
甘龙和杜挚见秦孝公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只是脸色愈发凝重。他们知道,商鞅的策略一旦实施,若成功,秦国将更加强大,老世族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若失败,秦国便会陷入六国的围攻之中,到时候,或许就是他们的机会。
次日清晨,咸阳宫大殿内气氛紧张。六国使者依次入殿,魏国使者站在最前,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挂着玉璧,神色傲慢;赵国使者身材高大,一身铠甲未脱,腰间的长剑出鞘半寸,透着几分凶悍;楚国使者穿着绣着龙凤的锦袍,手里摇着羽扇,眼神里满是倨傲;韩、燕、齐三国使者则站在后面,神色各异。
秦孝公坐在宝座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日召我入宫,不知有何要事?”
魏国使者上前一步,双手捧着国书,声音洪亮:“秦公,我等奉六国君主之命而来,只为一事——秦国近年东扩,夺魏国河西之地,扰韩国边境,犯赵国城池,已引起六国不满。今六国商议,若秦国能归还河西之地于魏国,停止向东扩张,六国便与秦国永结盟好;若秦国不允,六国当共举义兵,讨伐秦国!”
话音刚落,赵国使者立刻附和:“不错!秦国若再不知收敛,我赵国五万铁骑即刻便会渡过汾水,直逼咸阳!”
楚国使者摇了摇羽扇,慢悠悠地开口:“我楚国地大物博,兵力雄厚,若秦国执意与六国为敌,我楚国十万大军随时可出武关,与他国会师咸阳城下。”
殿内的秦国大臣们闻言,纷纷怒目而视,有的武将甚至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只待秦孝公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些狂妄的使者拿下。秦孝公却依旧平静,看向身旁的商鞅:“商君,你有话要对诸位使者说吗?”
商鞅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六国使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诸位使者此言,未免太过可笑。河西之地,本是我秦国故土,百年前被魏国夺走,我秦将士兵血奋战,不过是收回自家土地,何谈‘夺取’?至于‘扩张’,六国近年难道就没有兼并土地?魏国夺韩国宜阳,楚国占越国江东,赵国吞中山国,齐国灭宋国,为何独独指责我秦国?”
魏国使者脸色一僵,强辩道:“我魏国夺宜阳,是为了抵御秦国;楚国占江东,是为了平定越乱;赵国吞中山,是为了巩固边防……”
“一派胡言!”商鞅厉声打断他,“各国兼并土地,皆是为了自身强大,何必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诸位使者口口声声说六国合纵,要讨伐我秦国,可我倒要问问,若真要开战,六国谁愿先出兵?魏国刚丢河西,兵力损耗过半,若要先出兵,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赵国与燕国刚在边境打了一仗,士兵疲惫,若再调兵伐秦,国内恐生乱;楚国与齐国在淮泗一带摩擦不断,若楚国出兵伐秦,齐国会不会趁机夺取淮泗之地?”
商鞅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中了六国的要害。楚国使者的羽扇停在了半空,赵国使者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剑柄,魏国使者更是脸色苍白,一时语塞。
商鞅继续说道:“我秦国虽不如六国兵力总和,但法令严明,士兵奋勇,百姓归心。若六国真要开战,我秦国愿奉陪到底——河西之地,我们不会还;向东发展,我们也不会停。但我秦国也并非不愿与六国交好,若六国愿意放弃合纵,与我秦国互通有无,共促发展,我秦国愿与各国结为盟友,互不侵犯。”
六国使者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他们来之前,都以为秦国面对六国合纵会心生畏惧,只需稍加施压,便能让秦国屈服,却没想到商鞅竟如此强硬,还将六国的矛盾剖析得淋漓尽致。
“你……你这是在挑拨六国关系!”魏国使者强撑着说道。商鞅冷笑一声:“是不是挑拨,诸位使者心中自有定论。若六国真能同心同德,便不会被我几句话说动。今日我话就说到这里,诸位使者可回去禀报各国君主,是战是和,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