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集:《齐国通好》

咸阳春深:齐秦盟定

一、临淄风紧:暮春的临淄,海风裹着潮湿的暖意掠过宫墙,却吹不散相府议事厅里的沉郁。田婴握着案上的竹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密探从咸阳传回的消息,墨迹未干,字里行间却透着秦国的锋芒:“秦与魏盟于河西,魏献河东三城;复与韩会于宜阳,韩许秦岁输粟十万石。张仪筑相府于咸阳,门庭若市,列国使者络绎不绝。”

“相邦,”下首的大夫邹衍轻声开口,案上的铜灯映得他鬓角霜白,“秦惠文王即位三年,先平商於之乱,再任张仪为相,如今又连横魏韩,其东进之心昭然若揭。我齐居东海之滨,看似远隔千里,可一旦秦吞了三晋,下一个,未必不会是我们。”

田婴抬眼,目光扫过厅中诸臣。齐国自威王、宣王以来,凭渔盐之利、稷下之学,稳居东方霸主之位,可如今面对秦国的崛起,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惶惑。他想起上月赵王遣使来访,言语间试探着要合纵抗秦,却被宣王以“齐秦无隙”婉拒——可这“无隙”,能维持多久?

“大王之意,是派使者入秦,探其虚实,若能结好,便是上策。”田婴放下竹简,声音沉定,“秦强而远,魏韩弱而近,与其等秦举兵东向,不如先递橄榄枝。只是这使者,需得选个能言善辩、懂秦国情势的才好。”

诸臣沉默片刻,邹衍忽然道:“上大夫苏代可往。苏代曾游于秦,识得张仪,且善察人心,必能不负使命。”

田婴点头。他想起苏代那张总是带着浅笑的脸,此人虽无苏秦合纵六国的威名,却心思缜密,言辞温和却藏锋芒,正是出使秦国的最佳人选。

三日后,苏代带着宣王的国书与一车齐鲁特产——东阿阿胶、即墨布、海盐,踏上了西去的路途。马车驶出临淄城门时,苏代掀帘回望,见东方的海面上云卷云舒,心中却暗叹:这一次入秦,不仅是为了齐国的安稳,更是为了这乱世中难得的和平契机。

二、入秦所见

从临淄到咸阳,马车走了整整二十日。越往西走,苏代越能感受到秦国与东方六国的不同。

过了函谷关,道旁的田地里,农夫们戴着草帽,握着铁犁耕作,田埂上插着木牌,写着“授田百亩,力耕者免徭”——这是商鞅新法里的“废井田,开阡陌”。苏代想起在齐国,良田多被世族占有,农夫们只能租种,收成过半要上交,相比之下,秦国的农夫脸上竟带着几分踏实的笑意。

行至栎阳,恰逢秦军换防,一队队士兵身着黑色甲胄,腰佩铜剑,步伐整齐地走过街道。苏代注意到,这些士兵中有不少是年轻子弟,腰间挂着的军功爵牌闪闪发亮——“能得军功者,无论出身,皆可封爵”,这新法,竟真的让秦国上下拧成了一股绳。

马车驶入咸阳时,正是午后。咸阳城比苏代记忆中更繁华: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有卖铁器的、卖布匹的,还有挂着“秦魏通市”招牌的货栈,里面堆着从魏国运来的粮食。街角的酒肆里,食客们高声谈论着“张仪相邦又立新策”“蒙恬将军北击匈奴大胜”,言语间满是自豪。

驿馆的官吏早已等候在门口,见了苏代,恭敬地行礼:“苏大夫一路辛苦,相邦府已遣人来知,明日巳时,大王将在章台宫召见您。”

苏代谢过官吏,随他走进驿馆。驿馆的房间宽敞整洁,案上摆着秦国的陶制茶具,墙角燃着熏香,驱散旅途的疲惫。晚膳时,驿馆送来的菜肴竟有齐国的海盐煮鱼——想来是张仪特意吩咐的,既显礼遇,又藏着几分试探。

夜里,苏代辗转难眠。他站在窗前,望着咸阳城的灯火。这座城市,曾因商鞅之死而动荡,如今却在惠文王的治理下,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秦国的强大,早已不是靠武力威慑,而是靠新法扎根于民心。这样的国家,若能与齐国结好,自然是齐国之福;可若成了敌国,后果不堪设想。

三、章台议事

次日巳时,苏代身着齐国大夫的朝服,随内侍走进章台宫。

章台宫的大殿宽敞明亮,殿柱上雕刻着黑龙纹饰,殿中央的御座上,秦惠文王身着玄色冕服,面容沉稳,目光锐利。御座两侧,站着几位大臣——左侧为首的是张仪,身着紫色相邦朝服,嘴角噙着浅笑;右侧是王翦,一身戎装,腰佩长剑,神情肃穆。

苏代上前,行稽首之礼:“齐国使臣苏代,奉齐王之命,拜见秦王。愿大王圣体安康,秦国国运昌隆。”

惠文王抬手,声音洪亮:“苏大夫免礼。两国隔山跨河,今日你远道而来,必有要事吧?”

苏代起身,双手奉上国书:“齐王闻秦王圣明,秦国日益强盛,又与魏韩两国修好,深感秦齐两国若能通好,必能共安天下。故遣臣前来,愿与秦国结为友好之国,互通有无,互不侵犯。”

惠文王接过国书,递给身旁的内侍,目光扫过殿中诸臣:“齐使来意,诸位都听清了。如今秦国刚与魏韩结盟,齐国又主动示好,此事当如何处置,你们且说说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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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王翦便上前一步,沉声道:“大王,臣以为,齐国地处东方,国力雄厚,且有山海之险,若与之为敌,我军需分兵东线,恐难专注北击匈奴、南防楚国。只是齐国素来善变,昔日合纵抗秦,今日又主动通好,其心难测,不可不防。”

惠文王点头,看向张仪:“相邦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