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上林苑时,阿史那云抱着新制的皮鞍垫往鸿胪寺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见萧承煜骑着匹黑马追来,月光给他玄色衣袍镀上银边,竟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明日宴上,若有人用马球杆冲撞你..."萧承煜勒住马缰,声音低沉,"不必顾忌,用你北狄的法子还击。"
阿史那云挑眉:"中原贵公子不是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君子?"少年皇帝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在这金銮殿里,连蟠龙都得学会蜷起爪子。"他忽然看向她,眼中倒映着漫天星子,"但你不一样,阿史那云。你是带着草原风雪来的狼,该露出尖牙时,便露出来。"
夜风掀起她的月白羽纱,狼图腾在衣摆上猎猎作响。阿史那云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天子不再是那日在马车里隔着帘子的模糊身影,而是像北狄草原上的胡杨,生在盐碱地却挺直了躯干,哪怕树皮上全是裂痕,枝桠间仍挂着不落的星子。
是夜,萧承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案头搁着阿史那云送的狼首匕首——说是"给陛下镇纸用"。刀刃上刻着北狄文的"无畏",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当他看到御史台弹劾户部的折子时,指尖忽然划过狼首匕首的刀柄,想起白日里她在驯马场说的话:"狼群围猎时,从不会因为某只猎物藏得深,就放弃追咬。"
他忽然提笔,在折子上批下"准奏"二字,却在末尾加了句:"北狄马奶酒可入御膳房,朕欲与太后共品草原风味。"这是他第一次借太后的名义行事,像把锋利的马球杆,轻轻挑开了朝堂上僵持的球网。
亥时三刻,鸿胪寺传来轻轻的叩窗声。阿史那云掀开窗帘,见墙头蹲着个灰衣少年,腰间羊脂玉佩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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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慌忙开窗,"您怎么..."
"嘘——"萧承煜指尖抵住唇,翻窗而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头的《北狄风俗志》哗啦啦翻页,"明日马球宴,我教你些中原的规矩。"他看着少女发间散落的珊瑚珠,忽然想起白日里在驯马场,她替追风梳理鬃毛的样子,"比如,击球时如何让马球杆的流苏不缠住缰绳。"
阿史那云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陛下是怕云儿给北狄丢脸,还是怕自己输给女子没面子?"
少年皇帝猛地退后,撞在摆满马具的架子上。狼首银铃和珊瑚珠串的响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千军万马奔腾时还要响亮。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在宫墙内感受到风的自由,带着草原的奶香与青草气息,吹得他心底的蟠龙,也想舒展一下蜷了太久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