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令宁也未作理会,她披着风帽,也几乎看不出身段容貌。
到了山上,露台之上早已经没有几日前布施的摊位,曾经滞留的贵主已不见了踪影,唯有物资堆放的满地杂乱,和来回走动施工的流民。
不过山中的和尚仍照旧诵经念佛,大雄宝殿徐徐传来的祥和梵音与寺外吵闹喧天的施工声响,泾渭分明几乎构筑成两个世界。
见有香客前来,小沙弥仍旧接待,引导潘令宁祈福上香。
潘令宁跪在蒲团上,潜心磕了三个头,祈福风调雨顺,祈福讲义堂开办顺顺利利。
而后她起身往功德箱献上佛钱,又往殿外的炉鼎献上一柱长香,而后才询问小沙弥:“崔相公在何处?”
小沙弥一怔,却似乎早有预料,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请随我来!”
潘令宁又提着篮子,随他经过大殿下廊庑,穿过一道月洞门,往后院禅房去了。
庭中一颗古榆树,根干遒劲,约两人合抱之宽,亭盖曾遭雷劈,枝丫向两头分叉,那枝丫蔓过的地方,也分别盖着两排禅房,此时却都是门扉紧闭,廊下无灯,无鞋履,应也无香客。
崔题坐在古榆树荫下,就着石桌石椅,书写公文。
炎炎酷暑,枝头上的知了群鸣,即便榆荫葱葱,徐风送爽,他还是热得额间渗汗,双颊微红,愈显得面白无暇。
可即便如此,他的幞头还是戴着严严实实,圆领袍扣眼也紧实,仪容端整,无半点松懈之意。
石桌上搁着一把青篦扇,他却不用。而李青,居然也不在身旁侍奉,庭中唯有他一人而已!
小沙弥双手合十鞠躬,提示了一声:“崔相公,女香客来了!”
崔题抬头,眼中却未有多大的波动,似一汪沉寂的古潭,已掀不起涟漪,他点头应了一声:“劳烦小师父了!”
沙弥又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再朝潘令宁一拜,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