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令宁回头,居然见街道司长官——吴瑛,一身青衣官服,头戴展脚幞头,负手走到她近前。
他身后跟着两名衙役,还有欲言又止,手足无措的张叔。
很显然,张叔根本拦不住这位长官,只能无可奈何地看向潘令宁,以示求助。
潘令宁看着眼前高高瘦瘦、颧骨突出、骨相崎岖,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的吴瑛,以前她对这位“子彦兄”的印象是激进的延朔党拥趸,如今重看他的面向,也不知是因为他摆出春风得意的姿态,还是那面相果真如此,她居然看出了几分“老谋深算”!
这份感悟让她心头一惊,当即推测出整个事情的经过,瞬间也料到他为何突兀地出现在此了!
潘令宁给你却不动声色,缓缓起身,秉持东家的待客之道,端庄得体扬起一抹笑容道:“哟,吴街使大驾光临,我等寒铺当真是蓬荜生辉!张叔,请茶博士点茶,要上好的龙园胜雪!”
“是!”张叔应声退下去了。
吴瑛负手含笑进入隔间,居然也不用她招呼,便自个儿大大方方地坐到与她齐平的圈椅上,而后,也不等她开口,又挥了挥手。
两名衙役便上前,把江鱼儿拖下去了。
江鱼儿还在苦苦哀求:“娘子……娘子……您务必要救救我家郎君啊,娘子……”
“这个仆人,对他家郎君倒是忠诚,说不定,比娘子对待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谊,还更感情深重?”吴瑛挑眉睇了潘令宁一眼,丝毫不躲藏地讽刺道。
而后他低头抖了抖袖子,整理微微褶皱的官服,神情专注而严谨,一丝不苟,似乎对待那官服极为庄重重视。
这番举止,在潘令宁眼中无不讽刺。
潘令宁也兀自坐下,既知他坦白身份,她也不再掩饰,只微扬着下颌看着窗外,侧脸对着他说道:“街使似乎对北疆的动静十分了解,莫非连那北契国何时开战,你也心中有数?”
她说罢,淡淡转眸,眼锋犀利地看向他。
吴瑛“呵呵”笑了一声,对于她的冷漠姿态浑不在意,又说道,“潘娘子是人人皆知的……巾帼义士,你胸藏丘壑,心系苍生,难道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家国陷入烽火狼烟当中?况且,若想止戈,明明在你力所能及之内,只要你肯收下这把匕首……”
他把她随手搁置茶几上的镔铁匕首,推到她面前,睇眼看向她,“不仅能救出温巡,还能拯救家国于水深火热当中,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