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石魄归源

晨光熹微,却穿不透夷水河畔沉重的死寂。

盐晶女神像,静立如初,心口的裂痕,流淌着纯净的盐魄微光,那一点属于风济谷的魂火血芒,微弱却坚定。

巴务相跪在冰冷的基座前,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石座那粗糙的纹路,仿佛那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唯一凭依。

水灵当与银禅子,沉默地处理着昨夜激战的狼藉,每一步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禀君,”水灵当将擦拭干净的追风剑,轻轻放在巴务相的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圣池那边……巫咸大巫急讯。”他递上一片,染着淡绿微光的龟甲,上面刀刻的符文急促而潦草。

巴务相的目光,终于从雕像上移开,落在龟甲上。

当看到“蚀心之种已除”、“双魂泪珠融合稳定”、“然圣池灵枢受创,亟需本源之力稳固”

这几行字时,他死寂的眼底,才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蚀心草的根被拔掉了,幽冥在盐阳城最深处,埋下的毒瘤,终于被剜除。

代价是圣池的根基动摇,而维系圣池、也是维系那两粒泪珠钥匙的关键,正是盐魄本源——风济谷的力量。

“本源……”巴务相低语,目光重新投向雕像的心口。

幽冥通道暂时闭合,济谷的残魂,被锁在这这盐晶囚笼里,她的力量,如何能引回圣池?

“禀君!快看!”银禅子突然失声惊呼,指向万骨窟的方向。

只见那被厚厚盐晶封印的万骨窟洞口,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原本光滑如镜、流淌着封印符文的盐晶表面,竟然如同被无形的酸液腐蚀,迅速变得坑洼不平。

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气息,丝丝缕缕地从裂缝中渗了出来!

更骇人的是,那洞口周围的大地!那一些沾染了昨夜爆炸残留物的泥土和岩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颜色,变得灰败、酥脆,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几株顽强生长的野草,叶片迅速枯黄、卷曲,化为齑粉。

空间发出低沉的呻吟,光线在洞口附近,诡异地扭曲、折叠,形成短暂而破碎的幻影:

凝固在半空的血珠、倒流回伤口的血液、岩石缝隙中,突然睁开的、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

“幽冥……它正在加速腐蚀封印!”水灵当的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它在反扑!圣池的净化,斩断了它一条重要的触手,它要提前挣脱了!”

巴务相猛地站起来,追风剑一瞬间入手。

他看着那加速崩坏的封印,和周围恐怖的异象,一股冰冷的决绝取代了疲惫。

没有时间了!圣池需要盐魄本源稳固,而幽冥即将破封!

唯一的生路,就在夷水河底,那被炸毁的三生石遗迹!

龟甲所指,“石魄归源”,唯有寻回三生石破碎的本源石魄,或许能引动契约余力,暂时压制幽冥,甚至为圣池引来力量!

“水灵当!”巴务相声音斩钉截铁:

“烦请你留下来!守住这里!雕像若有异动,不惜一切代价,敲响盐阳的警钟!”

他将一枚刻着盐水族古老符文的骨哨,塞进了水灵当的手中,这是昨夜,巫咸通过龟甲传来的紧急联络之物。

“银禅子!你随我下河!目标是——三生石遗址!”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过身,就冲向浑浊湍急的夷水河。

“禀君!”水灵当急声喊道,“河底凶险万分,封印崩坏,幽冥之力必然……”

“所以更要快!”巴务相一边说着,他的身影,已经跃入冰冷的河水,只留下斩断一切犹豫的余音。

盐阳城,圣池密室。

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悬浮在灵液中的那一粒融合泪珠。

它不再是纯粹的草木青翠或银白虫鸣,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内里流淌着青银双色光晕的奇异结晶,散发出坚韧而灵动的生机。

兰奴与天蚕的魂力,在幽冥反扑的压力,和巫咸的引导下,完成了初步的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稳定的魂火形态。

巫咸疲惫地靠在玉髓旁,看着这新生的“钥匙”,眼中的忧色未减。

圣池之水虽已澄清,但池底灵脉的创伤,如同大地深处的裂痕,急需强大的本源力量,来弥合滋养。

这一份力量,只能来自盐魄。

“大巫,”一名年轻巫祭低声地禀报,“古犀部羁押地……有异动。那几个熬刑招供的长老,昨夜……突然暴毙了!”

“暴毙?”巫咸皱眉急声道,“是如何死的?”

“查不出任何的外伤或中毒迹象,”巫祭面色凝重。

“浑身精血枯竭,如同……被一瞬间抽干!死状极其诡异!看守说,他们临死前,都曾发出短促的、意义不明的嘶吼,隐隐约约听到……‘蚀心……反噬……’几个字。”

“蚀心反噬?”巫咸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

蚀心草之毒根源在圣池,已经被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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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中毒者……柳籽已死,古犀长老是下毒的执行者,他们的身上莫非也留有幽冥的某种印记?

净化圣池,如同拔除了“根”,那些被“根”污染过的“枝叶”,是否也随之枯萎?这是幽冥的灭口,还是某一种更阴险的触发机制?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巫咸。

他立刻起身:“带我去看尸体!还有,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所有与古犀部有牵连的族人!尤其是柳籽夫人当年的近侍!”

夷水河底,完全是一派末日的景象。

昨夜爆炸形成的巨大坑洞,如同狰狞的伤疤,覆盖了原先的骨林。坑洞中心,是那一片令人心悸的混沌光域——

暗红色与碧绿交织的能量乱流,如同狂暴的海洋,撕扯着周围的一切。

空间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在乱流中沉浮、碰撞,折射出光怪陆离、充满恶意的破碎画面。

河水被无形的力场,排斥在坑洞的边缘,形成一道浑浊的瀑布墙,哗哗的流水声,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