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汉子悄无声息的上前,接过信函,那传递的瞬间,老周的手不受控制地猛烈颤抖。
屏风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审视那封信函:“有劳管家。”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澜。
“不敢!不敢!”
老周连声道,随即像是屁股被烙铁烫到,猛地从绣墩上弹起来,一边倒退着,一边仓惶行礼。
“小的...小的告退!告退!”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撞开了厚重的门帘,狼狈地消失在帘外一片更深的阴影里。
微熹的晨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袭来,却吹不散老周心头滚烫的恐惧。
背后那金碧辉煌的销金窟如同匍匐在黑暗里的巨兽,冰冷地注视着他的仓惶。
他踉跄着拐进一条昏暗的弥漫着污浊水汽和腐烂菜叶味道的后巷小道,身体才敢倚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勉强喘几口气。
方才的场面如针般扎在脑海。
屏风后的目光,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他狠狠打了个寒噤,背心全被冷汗浸透,夜风一吹,凉意刺骨。
“怎么办?”
“夫人是西凉奸细!自己送过的信,传递过的消息,又有多少是通敌铁证?”
“若是事发,不单自己满门抄斩,恐怕九族都要被牵连,挫骨扬灰,现在去告发?去找谁?”
“谁能信一个小管家空口无凭的疯话?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立刻被封口灭迹?”
这知晓的天机如同怀抱火炭,迟早焚身,若是哪日东窗事发,自己依旧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死卒。
越想越乱,冷汗如同冰冷的蛇蜿蜒爬过鬓角。
他像一根被狂风打折的枯草,蜷缩在恶臭湿冷的墙角,浑身抖成了深秋落叶。
他甚至幻想过一死了之,悬梁自尽,或是直接一头撞死在这污浊的墙面上,落得个痛快干净。
可转念想到家中那枯坐在灯下等他归家的婆娘,还有那个刚学会叫“爹”不久、粉雕玉琢的小孙女......那一点点活下去的火苗,又被心底的恐惧冻得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