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窘迫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强烈的沉重压迫感,如同无声的海啸,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知。

暗潮之下的巨石,终于彻底碾碎了表面的平静。

......

三日后,冷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撞在白蹄京的大门上,发出带着凄凉质感的响声。

比起前几日宾客如云、车马喧嚣的盛景,如今的白蹄京沉寂得像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墓园。

院落里那些疏于打扫的石径,灰白的缝隙间顽强地钻出了枯黄的草梗。

空旷的马棚里没了往日此起彼伏的响亮嘶鸣,只在最深处隐约传来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回应,显得格外孤单。

原本被擦洗得光可鉴人的兵器架落了层灰,几杆失了神采的长矛斜倚着,连仆役行走的脚步声也稀疏了许多。

一种无形的萧索,如同藤蔓,沿着每一根梁柱、瓦当悄然攀爬蔓延,将昔日喧嚣的白蹄京紧紧缠绕。

厅堂之内,烛光显得异常吝啬。

巨大的紫檀木供桌两边,只点着两根细细的白蜡,曾经遍地的锦毛皮段、纯金烛台,已被拓跋冽授意管事拿出去卖了,如今还剩的只有一张从部族拿来的云锦屏风。

豆大的火苗在穿堂而过的风中摇曳、挣扎,将拓跋冽投在身后那张屏风上的影子拉扯得飘忽不定,宛如一只折了翅膀的孤鹤。

他单手支着额角,指节抵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掌下压着的,是刚从管事手里接过的薄薄账簿。

纸页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赤字,无声地诉说着捉襟见肘的窘境。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滞的熏香残留下的微弱清苦,以及木料久不开窗透风后透出的淡淡腐朽气息。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林晚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身侧,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热汽氤氲,带着些微苦涩的茶香短暂地驱散了周围的沉郁。

目光触及拓跋冽肩背那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的僵硬线条,和他面前账簿翻开页面上刺眼的朱红,林晚轻声开口,打破了盘桓许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