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激动和恭敬慢慢褪去,逐渐被一种浓重的疑惑和隐隐的不安所取代。
“水车?岭南?”
他喃喃自语,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水车?
这门手艺自己已经落下了多年,如今已逐渐生疏,平日里最多是摆弄几下河里的破渔船。
况且金石县城能工巧匠多如牛毛,老弟为什么会找他?
还有岭南!
一想到这两个字,李栓柱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那可是如今十里八乡谈之色变的鬼地方!
瘟疫横行,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听说整村整村的人都死绝了,官府派去的兵丁和郎中都有去无回!
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罗殿啊!
老弟怎么会让他去那种地方?还是官驿?
官驿不就是官府接待来往官吏的地方吗?现在岭南那鬼样子,官驿还能有好?
李栓柱心里飞快地权衡起来,那张油汗交织的脸上阴晴不定。
不去?这可是知县老爷、他亲堂弟第一次正经八百地请他办事,还是“重要事宜”!
这要是驳了面子,以后还想不想靠着这棵大树乘凉了?
刚做上的美梦岂不是要泡汤?
去?那可是岭南!
闹瘟疫死绝了的地方!
万一……万一沾上那要命的病气……
风险太大!
代价太高!
李栓柱只觉得手里的信纸变得滚烫,烫得他手心冒汗。
去或不去,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打架,搅得他心神不宁。
沉吟了半刻钟,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赌了!老子就赌这一把!”
他猛地一跺脚,脸上的犹豫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富贵险中求!老弟是知县,总不能真让我这个亲哥去送死吧?说不定就是有什么肥差,需要信得过的人去办!对!一定是这样!”
他像是自我催眠般,越说越觉得有理,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
“去!必须去!明天一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