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骞呆呆地看着安欣,他那张因为长期纵情声色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间褪尽,化作了死人般的惨白。
“……谭思言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自己,选。”
安欣这句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话语,如同一柄烧红的、淬满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心中的防线,将他二十年来所有的恐惧与罪恶,都血淋淋地暴露在了这昏黄的灯光之下。
他所有的嚣张、所有的谨慎、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被击得粉身碎骨。
他再也无法抑制,一个在边境小城作威作福了近二十年的地产老板,像个孩子一样,趴在那张油腻的酒桌上,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无尽恐惧和悔恨的嚎啕大哭!
“安……安警官……救我……救我啊!”
他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安欣那只布满了老茧的手,那力道之大,仿佛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想死!我不想像谭思言一样,被灌进水泥里!我女儿……我女儿还在英国读书,她不能没有我啊!”
安欣没有说话,他只是反手,用那双同样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重重地拍了拍郑骞的手背。
他知道,祁同伟的剧本,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官阶段。
……
两个小时后,云州市郊,一处由“暗剑小组”秘密租下的安全屋内。
郑骞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喝着石磊递过来的热茶,那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安欣和石磊,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我说……”他的声音嘶哑,如同梦呓,“我全都说。”
他开始了他那迟到了二十年的、充满了血与泪的忏悔。
他交代了当年,自己是如何从一个一穷二白、只懂得盖房子的包工头,一步步被高启强和高启盛兄弟俩用金钱和暴力拉拢、腐蚀的全部过程。
“安警官,我当年……我当年也不想啊!”郑骞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我能怎么办?高启强那个王八蛋,他一边给我塞钱,一边又让唐家兄弟那帮畜生,半夜去砸我家的玻璃,往我门上泼油漆!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啊!我不敢不从啊!”
“后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个让他做了二十年噩梦的、血色的雨夜,“莽村那个项目,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高启强为了尽快拿到赵立冬市长许诺的、后续‘湖畔半岛’的项目,他疯了!他让高启盛逼着我,在K78号桥墩的浇筑工程里,偷工减料,用劣质的海砂代替河砂,还把钢筋的标号降了两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