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不知多久。
当彦卿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里火烧般的疼痛。他试图吞咽,却发现口腔干燥得像沙漠。眼皮沉重如铅,他用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中,一盏油灯在木桌上摇曳,投下摇曳的光影。他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麻布毯子。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腥气。
"醒了?"
林月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彦卿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女医师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研磨着某种黑色药材。她的脸色比初见时更加苍白,右眼下方的月牙疤痕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水..."彦卿嘶哑地说。
林月放下研钵,拿起床头的水杯,小心地托起彦卿的后颈帮助他喝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
"我...怎么了?"彦卿试着活动手指,发现全身肌肉酸痛不已,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灵力反噬。"林月放下水杯,重新拿起研钵继续研磨,"药水与你体内的特殊灵力产生了冲突。奇怪,药水是我严格按照多次实验后的结论调配的,按理来说出现你这种情况概率只有0.01%才对…"
彦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臂上缠满了浸透药液的绷带,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肩膀。他试着感应体内的灵力,却只捕捉到一片紊乱的波动,像暴风雨中的海面。
"别勉强。"林月头也不抬地说,"我暂时封印了你的灵力循环。至少三天内你不能调动体内任何灵力,否则经脉会彻底崩溃。"
三天?可他需要尽快完成任务…彦卿皱起眉头:"我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
"解决?"林月突然冷笑一声,研钵与杵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知道灰石镇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超过一半的镇民已经被寄生,包括镇长和他的亲信。噬魂花在地下形成了庞大的网络,它们正在孕育某种东西——我猜是'花后',一种能够稳定链接魔界通道的母体。"
彦卿心头一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绝不该是B级任务,学院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还是说...
"你在想学院是否故意低估了任务难度。"林月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我也怀疑。自从三个月前第一例病例出现,我向天枢学院发送了至少七封求助信,全都石沉大海。直到你出现。"
她放下研钵,从怀中取出那片曾给彦卿看过的噬魂花瓣。在油灯的光线下,花瓣中的血色纹路似乎更加鲜活了,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为什么你的灵力对它如此特别呢?这一点我也正在找答案。"林月将花瓣靠近彦卿的右眼,"难道你还能是魔界的人不成?"
一道灵光闪过大脑,彦卿当然不可能是那个所谓魔界的人,但他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来自百年前的世界!
他努力撑起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眼前发黑:"我必须向学院报告..."
"晚了。"林月摇头,"自从你踏入灰石镇,噬魂花网络就已经标记了你的灵力特征。任何传讯法术都会被拦截。何况..."她指了指彦卿手臂上的绷带,"你现在也用不了灵力。"
窗外,一阵怪异的风声呼啸而过,像是无数人在远处哀嚎。彦卿不由自主地握紧可拳头,想不到形势会变得如此麻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虚弱。
林月沉默了片刻,突然解开自己右臂的袖扣,将袖子卷到肘部。彦卿倒吸一口冷气——那些黑色纹路已经蔓延过了肘部,向肩膀方向延伸了至少两寸。
"时间不多了,对我,对整个灰石镇都是。"林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明天是朔月之夜,魔界屏障最薄弱的时候。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花后将在明晚成熟。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并摧毁它。"
"就凭我们两个?"彦卿难以置信地问,"一个灵力被封的剑士和一个被感染的医师?"
林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现在还觉得这个是见到的B级任务吗?"
不等彦卿反应,林月突然抓住他的右手,按在自己的月牙疤痕上。一瞬间,彦卿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银光淹没。
当光芒散去,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上。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大地上遍布着与灰石镇相似的黑色藤蔓,只是规模要大得多,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远处,一座由白骨和黑色水晶构成的城堡矗立在地平线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