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内,景元负手立于窗前,鎏金色的眸子里映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案几上那柄断剑在夕照下泛着冷光,剑身上"三尺水"三个小字清晰可辨——这是去年彦卿生辰时,他亲手为那孩子刻下的。

"将军。"青镞轻叩门扉,"符太卜到了。"

"请她进来。"景元转身时,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常年佩戴的玉兆。当符玄踏着星轨般的光纹走进来时,他注意到这位太卜大人今日未着常服,而是换上了那套只有在重大占卜时才会穿戴的星官祭袍。

符玄的眉心法眼微微闪烁:"检修日提前结束了。本座调阅了金人巷所有的谛听记录。"她抬手挥出一道流光,空中顿时浮现出模糊的影像——黑衣窃贼转身的瞬间,九柄冰剑如孔雀开屏般在其身后展开。

景元瞳孔骤缩:"天河泄?"

"不止如此。"符玄法眼大亮,影像定格在气流掀起黑纱的刹那,"这是最清晰的画面处理结果。"

当那张与彦卿别无二致的面孔呈现在眼前时,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景元拿起断剑,指腹抚过参差不齐的断面:"彦卿的宝剑材质都不同凡响,能将其斩断的,至少也是相同规格的剑…"

"更诡异的是这个。"符玄又调出段影像,只见巨大冰剑落下的瞬间,金人巷上空突然出现水波状的扭曲,而彦卿的身影就像被吸入镜面般消失在涟漪中,"空间折跃的痕迹,但又不是常规的星槎跃迁。"

窗外传来悠远的钟声,暮色已完全笼罩罗浮。景元突然轻笑一声:"看来今晚太卜司要热闹了。"

太卜司中央的原始卜阵比想象中更为古老。由星槎残骸熔铸而成的阵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太古文字,八根青铜柱按照周天星斗排列,柱身上缠绕着已经枯死的建木枝桠。当景元跟随符玄穿过重重禁制来到阵前时,发现地面凹陷处竟蓄着一汪银色的"水"。

"这是..."

"星神泪。"符玄的祭袍无风自动,"帝弓司命射落建木时,余烬中凝结的产物。"她指向阵法中央悬浮的青铜鼎,"待会需要将军将神君之力注入此鼎。"

景元挑眉:"我记得太卜司的规矩,原始卜阵每甲子只能启用一次?"

"上次使用是六十一年前。"符玄的指尖已经开始勾勒星图,"为了推演那场几乎毁灭罗浮的星核危机。"她突然转头直视景元,"而这次,本座看到了更可怕的星象——命途长河出现了分叉。"

随着符玄的吟诵,青铜柱上的文字逐一亮起。景元召出神君,耀眼的雷光顺着他的指尖流入青铜鼎。鼎中的银色液体开始沸腾,蒸腾的雾气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当冰晶碰撞时,竟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看!"符玄突然喝道。

雾气中浮现出彦卿的身影,少年正茫然地站在某处陵园前。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围的环境——燃烧的星槎残骸,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以及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步离人战舰。

"这不是现在的罗浮。"景元的声音沉了下来。

符玄的法眼绽放出刺目光芒:"是平行时空!"她双手结印,雾气中的画面突然分裂成两道交织的轨迹,"彦卿的命途出现了量子叠加态,他同时存在于两个时空!"

阵法突然剧烈震动,青铜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景元立即加强神君之力的输出,雷光在鼎身上游走成网。符玄的祭袍猎猎作响,她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坠入阵眼:"给本座看清楚!"

血珠落入银色液体的刹那,整个太卜司的地面都亮起了星图般的纹路。雾气中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另一个"彦卿"正从金人巷的阴影里走出,手中握着一柄完好无损的雪鸿剑。

"镜面现象。"符玄的声音因过度消耗而嘶哑,"他在追捕的窃贼,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景元突然伸手探入雾气,雷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整个画面:"能找到具体坐标吗?"

"理论上..."符玄突然闷哼一声,眉心法眼渗出血丝,"两个世界的量子纠缠正在增强...等等!"她猛地瞪大眼睛,"那个世界的景元...是失踪状态!"

阵法开始失控,青铜柱接二连三地爆裂。景元当机立断撤回神君,拦腰抱起脱力的符玄跃出阵外。在他们身后,原始卜阵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后彻底沉寂,只有那汪星神泪还在微微荡漾。

藏书阁的灯火亮了一整夜。当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摊开的古籍上时,符玄终于从堆积如山的竹简中抬起头:"找到了!《寰宇镜像论》记载,当两个平行世界的相同个体相遇时,会引发量子隧穿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