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觉悟

辰殿外,清冷的星光仿佛也带着一丝凝重。飞霄将军的命令被迅速执行,一个由青雀牵头,汇聚了太卜司数位精于能量推演、因果窥探的司历、卜者,以及来自工造司、丹鼎司顶尖专家的专项小组即刻成立,代号“涅盘”。

“涅盘”是一种能力,来自凤凰,那是传说中与那【不朽】的龙齐名的神兽。取名这个代号,足见此次帮助彦卿彻底掌握体内力量的决心。

“砺剑台”基地深处,一间被层层阵法加固、能量屏蔽达到极致的特殊冥想室内,彦卿盘膝而坐。

他依旧处于昏迷后的虚弱状态,但意识在药物的帮助下已经恢复清醒。

慕容晴将青雀太卜指出的三条“可能性”路径,以及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与不确定性,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

听完之后,彦卿沉默了许久。异色瞳中,紫与红的光芒缓缓流转,映照出他内心的波澜。这不仅仅是选择一种力量掌控方式,更是在选择一条关乎自身存在本质的未来道路。

“三条路么……”他低声重复着,“巡猎,繁育,亦或是……未知的熔炼。”

第一条路,将【繁育】的侵蚀性转化为极致的毁灭,固然能获得无与伦比的攻击力,但势必会进一步刺激【巡猎】的排斥,加剧内在冲突的风险,甚至可能让他彻底滑向毁灭的深渊,成为一个只知破坏的兵器。

第二条路,专注于自身防御与修复,看似稳妥,却等于放任【繁育】的力量在体内扎根壮大,虽不主动侵蚀外界,但其冰冷的增殖本能是否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心智?最终是他在驾驭力量,还是力量在圈养他?

第三条路,最为玄奥,也最为凶险。试图将水火不容的两种命途之力,在源初之光的熔炉中锻造为全新的“合金”。

但问题是,源初之光并非他自己的力量,这东西是一种“消耗品”。

成功与否全然未知,失败的下场很可能是被失控的力量彻底撕碎,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

“没有……更稳妥的,维持现状的方法吗?”彦卿抬起头,看向慕容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尽管现状同样危险,但至少他暂时活了下来。

慕容晴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不忍,却依旧坚定:“青雀太卜的推演显示,现状无法持久。那道命途碎屑如同一个不断汲取你生命力的寄生体,与【巡猎】的冲突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激烈。源初之光的调和并非万能,它的负担正在加重。”

彦卿点头,他自己也明白,一旦源初之光消耗殆尽,他自己反而会成为对曜青最危险的东西。

饮月之乱,彦卿过去在研读历史时知道这件事。一旦自己失控,会发生不亚于那种规模的爆发…彦卿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对仙舟造成任何不利。

在下次大规模冲突爆发前,他必须做出选择,并付诸行动。

慕容晴将一份由专项小组初步推演出的、关于三条路径的详细能量模型与风险预估图谱,传输到彦卿的个人终端上。

“这是基于你之前的力量数据进行的模拟推演,你可以仔细看看。最终的选择……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彦卿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体内那一片混沌而危险的能量之海。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道暗红色的【繁育】核心如同一个不祥的活物,在紫金色源初之光编织的罗网中缓缓搏动,散发出冰冷而贪婪的波动。

而【巡猎】的紫光则如同忠诚而暴躁的守卫,在不远处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其猎杀。

维持这平衡的源初之光也确实如他们所想,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一丝,流转间也带上了一丝滞涩。

他明白,慕容晴说的是对的。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会让危机在沉默中发酵,直至无可挽回。

接下来的数日,彦卿将自己关在冥想室内,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那三条道路的推演图谱,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模拟沿着每一条路径前进时,可能遇到的力量冲突、意志考验以及最终的形态。

模拟【巡猎】路径时,他仿佛化身为宇宙最后的使者,紫红交织的光芒所过之处,万物归墟,但那毁灭的欲望也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他几度险些迷失在纯粹的杀意之中。

模拟【繁育】路径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为了无数的星骸,暗红的力量在体内构筑起无比坚韧的防线,生机勃勃,却也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被包裹在琥珀中的凝固感,自我的意志似乎在那种绝对的“静”中逐渐消磨。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被包裹在琥珀中”这样“明确”的感受,毕竟真要说起来,应该没人能说出被包裹在琥珀里是种什么感觉,但那种感觉就是清晰地告诉他,那是“被包裹在琥珀里”。

而还不待他细想,当他的意识触及那最危险的“熔炼”路径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沌。

小主,

紫光与红芒在源初之光的强行糅合下,爆发出超越想象的剧烈反应,时而相互湮灭,时而扭曲融合成不可名状的形态,整个过程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不确定性,仿佛在亿万种可能性中寻找那唯一一条通往新生的狭窄缝隙。

每一次模拟结束,他都如同经历了一场灵魂层面的酷刑,精神疲惫不堪。

但他没有放弃,异色瞳中的光芒反而在一次次的锤炼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

期间,飞霄和灵砂来过一次,没有多言,只是将一份标注为“绝密”的、关于罗浮仙舟近期外围侦察情报的摘要留给了他。

情报显示,占据罗浮的敌人防御工事极其诡异,似乎融合了生物技术与某种未知的能量场,常规手段难以攻克。

飞霄的意思很明显——仙舟需要他,需要他这身难以复制的、可能带来变数的力量。

慕容晴则是日夜不休地跟着“涅盘”小组进行着更精细的推演,试图为每一条路径优化方案,降低风险。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拼的。”青雀曾对她说,“你们现在已经在曜青仙舟上,他发生意外的概率是无限接近于0。”

慕容晴只是笑笑:“没事的。我也想尽可能多的出一份力。”

灵砂与青雀苦笑地摇了摇头,都是女人,自然明白慕容晴为什么这么拼。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出征罗浮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十天。

这一夜,彦卿再次从深度模拟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他走到冥想室的观察窗前,望着窗外曜青仙舟那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夜景,以及更远处那深邃的、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宇宙。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古朴的、刻着云纹的剑饰——那是他最初加入云骑时,一位已故长辈所赠,象征着守护与决绝。

“彦卿。跟着我念。”那日的宣誓仪式上,景元对他说的话历历在目,“谨守此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