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半球形空间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流速。只有那悬浮的苍蓝光体在永恒地、静谧地旋转变幻,如同一个被囚禁在透明水晶中的微型宇宙,无声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穹顶之上,那些交织的能量导管发出的微弱光芒,如同遥远的星光,冷漠地注视着下方两个渺小的闯入者。
彦卿站在圆形平台的边缘,仰望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个维度的苍蓝光体,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轻缓。
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浩瀚而纯粹的本源气息。它并非压迫,而是一种……能包容万物的感觉,仿佛它本身就是某种宇宙真理的具象化。
他体内那沉寂的“寂灭星尘”之力,此刻异常安静,不再是之前的躁动或共鸣,更像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蛰伏”与“观察”。
然而,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强行压制伤势和兴奋剂带来的活力正在迅速消退,一阵阵眩晕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彦卿不得不将大部分重量靠在旁边一台冰冷的、布满灰尘的仪器外壳上,才能勉强站稳。
“这……到底是什么?”彦卿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而强大的能量形式,它似乎超越了已知所有力量的范畴,更接近……某种根源性的法则。
云璃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走上圆形平台,脚步轻盈,仿佛怕惊扰了这片空间的古老沉眠。她的目光先是扫过平台周围那些造型奇诡的仪器,手指轻轻拂过一处控制面板上厚厚的积尘,露出下面依旧光洁如新的、刻满了复杂符文的操作界面。
云璃的眼神专注,似乎在辨认着这些早已失传的技术符号。
“这些仪器……并非仙舟现有技术体系。”她轻声自语,带着一丝确认的口吻,“这里面的回路构建方式,能量引导原理,更接近……古籍中记载的那些古老遗物的风格,但更加精密、更加……大胆。像是在尝试直接干涉……某种本源力量。”
她的视线最终落回了中央那悬浮的苍蓝光体上,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变幻不定的光芒。“至于它……”云璃沉吟片刻,“老铁说它感觉不到恶意,也感觉不到意识。这个东西更像是一种……被剥离、被‘固定’下来的‘现象’,或者说是某种至高力量的……‘碎片’。”
“现象?至高力量碎片?”彦卿眉头紧锁,忍着不适努力思考,“难道是天工坊从前的研究对象?还是……他们试图创造的某种东西?”他想到了守墓人提到的“初诞者的心跳”和“终末的回响”,难道这光体与那有关?
“或许兼而有之。”云璃走近水晶多面体,在距离它数米远的地方停下。她并没有贸然触碰,而是再次将背后的“老铁”巨剑取下,但这一次,她并非要将其作为钥匙。
她双手握住老铁的剑柄,将其竖立于身前,剑尖底端轻轻点在地面的某个不起眼的、与其他区域能量流动略有不同的符文节点上。
同时,云璃闭上双眼,周身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与“老铁”巨剑上纹路同源的乳白色光晕。
她似乎在通过这柄同源的古剑,以一种非侵入性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感知”和“沟通”着这片核心区域残留的灵犀信息,以及那苍蓝光体散发出的波动。
彦卿屏息凝神,不敢打扰。他知道,云璃正在动用她身为朱明仙舟传人的独特能力,尝试解读这片圣地的古老记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间内只有那苍蓝光体无声的旋转变幻,以及云璃周身那稳定而微弱的光晕。突然,云璃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记录……残缺……实验日志……代号:‘溯源’……”她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仿佛直接来自于久远的过去,通过“老铁”的共鸣传递出来,“目标……尝试捕捉并稳定……‘星神意志’逸散的……法则涟漪……验证‘人造星神及命途’……可行性……”
人造星神命途?!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彦卿脑海中炸响!天工坊的先贤们,竟然狂妄到试图捕捉星神级别的力量,甚至想要人为创造星神?!这简直是对宇宙法则的终极僭越!
云璃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杂音和缺失:“……样本来源……疑似……‘克里珀’……筑墙之时……剥离的……‘存护’碎片……亦或……‘塔伊兹育罗斯’……陨落之际……残存的……‘繁育’本源……无法……确定……”
【存护】星神克里珀巨锤的碎片?塔伊兹育罗斯的繁育本源?这两个名字,无论哪一个,都代表着那足以撼动星海的力量。
星神。
众生只求星神一瞥。
难怪这光体的气息如此浩瀚本源!它竟然是某位星神力量的碎片?
不过彦卿没有忘记那百年后的自己告诉自己的事情。
众生只求星神一瞥,但星神同样是另一批众生。
小主,
“……实验……遭遇……未知干扰……能量失控……法则反噬……”云璃的声音变得急促,仿佛在重现当时的惊险,“……核心样本……进入……惰性封存状态……‘星核稳定锚点’……部分设计灵感……源于此……”
线索串联起来了!这苍蓝光体,竟然是天工坊一次危险实验的产物,是其试图研究星神力量、甚至觊觎“人造星神和命途”的证明!
而罗浮那后来用于稳定星核的“锚点”技术,竟然部分借鉴了这次失败实验的经验和数据!
就在这时——
似乎是受到了云璃通过“老铁”进行的灵犀探知的刺激,那一直缓慢旋转的苍蓝光体,猛地加快了变幻速度!
其内部的苍蓝色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活跃起来,仿佛沉眠的巨兽被惊扰!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直接的法则波动,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这一次,彦卿体内的“寂灭星尘”再也无法保持沉寂!那代表着“终结”与“归于无”的力量,仿佛遇到了某种极致的对立面,又或是感受到了同级别力量的“挑衅”,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