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的脑海中,那段属于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那番和离的言语,对原主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在她毫无防备的心头轰然炸响。
她的小脸霎时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连唇瓣都失去了最后一点粉润。
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与魂魄,软软地跪坐在地,只能呆呆地望着轮椅上那个神情决绝的男人,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双总是氤氲着水汽、带着怯意与仰慕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天塌地陷般的巨大恐慌。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倾尽所有的靠近,换来的却是这样冰冷的驱逐。
谢瞻却没有看她,或许是刻意避开她那足以让铁石心肠都为之动摇的眼神。
他只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自顾自地将后面的话说完,语气平稳得近乎残酷,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深思熟虑、对她而言最有利、最负责任的方案:
"到时,我会上报朝廷,认你为义妹。以兄长之名,用我全部积蓄为你备足陪嫁。我也会动用我尚存的所有人脉关系,必定为你寻一门家世清白、人品端方、最稳妥也最风光的亲事,让你……从此安稳无忧,风风光光地出嫁。"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她,那沉静之下,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负责"姿态:"这是我目前能给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补偿。望你能明白。"
他难得没有冷着一张脸,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妥帖",将自己为她精心规划好的、那条看似光明平坦的后路,清晰而冷静地铺陈在她面前,如同在部署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战事。
可沉浸在卑微暗恋和"奉献"自我满足中的原主,心智单纯如稚子,哪里能勘破他这份隐藏在决绝下的、不愿拖累她一生的苦涩苦心?
她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绵密的刺痛。
所有的委屈、长久以来的不甘、以及即将再次被抛弃的巨大恐惧瞬间决堤,冲垮了她本就脆弱的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哭出声来,眼泪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追问,声音破碎不堪:
"如果……如果今天在你面前的是阿姐,是她嫁给了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说了?"
"你是不是……就因为嫁过来的是我,是我程琰,所以你才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