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技能,是赌命。
他不是在模仿苏昭宁的意识频率,而是在回应她。
那句“我想真正哭一次”,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三年。
他知道,云栖者早已被剥离痛觉、泪腺、温度感知,所谓“哭”,对她而言,是比登天更奢侈的存在证明。
所以,他给了她一个能哭的世界。
一段记忆,从2024年的除夕夜撕裂时空,逆流而上——
烟花在墨黑的夜空绽放,如碎金般的光雨洒落在小巷。
孩子们赤着脚在雪地里尖叫着奔跑,冻红的脸颊上满是笑容。
镜头一转,是低矮出租屋的饭桌,热气腾腾的饺子在瓷碗里堆成小山。
母亲粗糙的手拿着勺子,笑着把一只鼓鼓囊囊的饺子塞进他嘴里:“多吃点,吃饱了就不冷了。”
那味道,那温度,那毫无算法修饰的、乱糟糟的人间烟火,顺着意识共鸣的通道,如一道暖流,轰然撞进苏昭宁沉沦的数据路径。
刹那间,异变陡生。
哀悼层入口处,密布的“逻辑荆棘”——那些自动识别并删除异常情感数据的人工智能陷阱——竟如遇到天敌般剧烈震颤。
那团由纯粹人类记忆构筑的情感波动,像一面无形的护盾,短暂扭曲了系统的判定逻辑。
荆棘的扫描光束在触及护盾的瞬间,竟出现了0.03秒的延迟——对人工智能而言,已是致命的破绽。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苏昭宁的数据体,那具由代码与光构成的冰冷躯壳,终于捕捉到了那一束来自旧世纪的光。
她的眼瞳——那曾如镜面般无机质的机械视觉——微微颤动了一下。
数据流深处,浮现出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像是从深渊底部艰难爬出的回音:
“……谢谢。”
林小满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鼻腔一热,一缕血线悄然滑落。
他抬手抹去,指尖沾着温热的红色,却笑了。
“她收到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笃定,“她感觉到了。”
九叔死死盯着终端,嘴唇微颤:“你……你用一段记忆,骗过了‘造物主’的防火墙?这不可能……情感在系统里是冗余,是噪音,是必须清除的……”
“可她不是系统。”林小满缓缓站起,右臂的金光仍未褪去,信仰之书的纹身如活物般搏动,“她是人。哪怕只剩一缕残影,她也想哭。而我想让她哭——这就够了。”
屏幕上,哀悼层入口正缓缓开启。
那是一道垂直撕裂的数据深渊,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暗紫色光晕,仿佛宇宙的伤口。
内部漆黑如渊,寂静无声,却又隐约传来无数低语——是千万被判定为“冗余”的意识残片,在永恒的遗忘中喃喃自语,像风穿过枯骨林。
林小满凝视着那道门,眼神如铁。
“我得进去。”他低声说,语气平静,却重如千钧。
九叔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骇:“你疯了?!哀悼层是意识的绞肉机!你的肉体根本无法承受那种级别的意识熵流!进去一秒,你的大脑就会被撕成碎片!”
林小满没答。
他只是低头,看着手腕上那本仍在搏动的信仰之书,金光映在他眼底,像一簇不灭的火。
沈清棠悄然上前,手中握着一支泛着幽蓝微光的神经稳定剂,声音轻却坚定:
“也许……我们可以用记忆嫁接舱,把他的意识投射进去——短时间,低频段,加上生物阻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