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沉默了。
他的目光扫过楚惜音痛苦的脸,扫过沈清棠手中的药剂,最后落在了自己晶化的左臂上。
片刻之后,他猛地撕开自己上衣的袖子,露出整条如同钻石般璀璨的晶化手臂。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胸口的古书纹身之上。
“我不借神力!”他低吼出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胸腔,“这一次,我用我自己的命去扛!”
刹那间,金光炸裂!
信仰之书不再抽取信徒的记忆,而是疯狂地翻涌起来,书中浮现出成百上千个细碎而平凡的画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他摊位上买走一块停走的旧怀表,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说:“还能听见老伴催我吃饭的声音。”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拿着他卖的发光陀螺,在广场上转着圈,发出银铃般的大笑。
那是沈清棠第一次来到他的地摊前,在寒冷的冬夜里,笑着递给他一杯滚烫的热豆浆,说:“老板,辛苦了。”
十年摆摊生涯,十年人情冷暖,那些被他视作寻常、早已沉淀在生命最深处的记忆,此刻化作了一股最纯粹、最原始的愿力洪流!
这股洪流顺着他与楚惜音相握的手,狂暴地注入她体内!
愿力没有去攻击那危险的银光,而是温柔地汇聚在楚惜音的心口,烙下了一道全新的符文印记——那不是任何一种神圣或威严的符号,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是他们初遇那天,林小满为了逗她开心,在废纸片上随手画下的那个笑脸。
共生藤上的银光如潮水般褪去,瞬间由银转绿,重新恢复了勃勃生机。
火种程序的共振,戛然而止。
远处,叶寒拄着一根断裂的金属管,一步一瘸地艰难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曾经被火种深度感染、刚刚恢复部分神智的“墨”残存者。
他们的眼神依旧浑浊,行动僵硬,却努力地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我……申请加入‘记忆守护者’。”叶寒的声音沙哑干涩,他看着林小满,眼神复杂,“不求赎罪,我只想有机会记住……我曾经背叛过谁。”
林小满看着他那只已经开始溃烂、无法复原的手臂,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条,那是他当年摆摊时,用来包裹那些珍贵铜钱的。
“拿着。”他将布条抛了过去,“以后,你是清洁员·叶。这片废墟,有扫不完的地。扫不完,就当是我欠你的工钱。”
夜风拂过熔炉废墟,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气。
高天之上,那座恢弘的神国书塔虚影静静悬浮,塔身之上,一行全新的金色大字缓缓浮现,光芒万丈:
【信者成海,债即为刃】
几乎在同一时刻,无人知晓的万米深海,地球板块最深邃的裂谷之中,那九座沉寂了无数纪元的古老石碑,竟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旋转。
它们表面的星图轨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去,又重新排列组合,最终齐齐指向了一片在所有已知星图上,都从未被标注过的、绝对空白的未知星域。
仿佛下一纪元的价格,已经开始标定。
而这一次的买家,尚不知晓自己将要支付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