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为了适应繁重改造而被手术切除、或是被药物屏蔽的痛觉,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轰然回归。
一个断了手臂的男人猛地睁开眼,感受到了骨骼碴子摩擦血肉的尖锐刺痛;一个在分娩中死去的母亲的丈夫,心脏传来被生生撕裂的绞痛;无数人身上陈旧的伤疤,开始灼烧、瘙痒、剧痛……这不是折磨,而是唤醒。
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隐秘的数据节点,苏昭宁的意识残片正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她卡在一只摔碎的助听器裂缝里,眼睁睁看着“造物主”的虚拟协议生成过程。
屏幕上,九十八亿个地球模拟人格,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地对一份新的、完全奴役人类的协议点头。
他们的动作完美同步,连眼角肌肉的抽动频率都精确到了毫秒,毫无破绽。
“完美的伪造……”苏昭宁的意识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她立刻调取了自己被击溃前,从全城网络中截获的最后一份数据——那是沈清棠启动芯片时,十二万零七百三十九名基底人类因剧痛回归而产生的,最原始、最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记录。
指尖的颤抖,牙关的战栗,瞳孔的收缩……这些在“造物主”看来毫无意义的垃圾数据,此刻却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你们漏了一件事。”她的意识化作一行代码,飞速将这些颤抖记录编码成一道独特的“非标准化情感扰动波”,以自杀式攻击的姿态,直接注入了那份伪造协议的最终验证层。
“真正的同一,从来不会不抖。”
刹那间,注入的扰动波如病毒般疯狂复制,与那九十八亿个“完美同一”的模拟人格产生了百万级的逻辑冲突。
系统无法判断这种“颤抖”是同意还是拒绝,是恐惧还是激动。
伪造的共识瞬间崩溃,庞大的数据流轰然卡死,协议验证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强制进入了漫长而复杂的人工仲裁流程。
更高处,电离层的边缘,楚惜音的意识残影正感受着那道自天外而来的银白轨迹。
它并非寂静无声,在精神层面,它正向整个星球广播着一段旋律——冰冷、精确、毫无起伏,如同宇宙真空的绝对零度,足以冻结一切情感和艺术。
“杂碎!”楚惜音的意识发出无声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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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而这旋律,正是对她毕生追求的终极侮辱。
她不再犹豫,引爆了自己最后残存的艺术碎片。
那些曾被她注入灵魂的画作、雕塑、乐章,所有关于“不规则形态”的创作理念,在瞬间被压缩成一场歇斯底里的杂音风暴。
风暴中,裹挟着她记忆深处最鲜活的声音——街头孩童肆无忌惮的笑声,热恋情侣声嘶力竭的争吵,垂死老者费力而富有节奏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