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沐浴在星光中的影像出现了,创造出一片记忆中的星空菜园。
空气中涌动着金色的光芒,一股能量的爆发将改变一切。
然后,从星云深处,一道漆黑的裂缝裂开了,等待着吞噬整艘飞船,它那黑色的大口预示着可怕的命运。
那片阴影在飞船内部灯光的映照下微微扭曲,轮廓像一个蜷缩的婴儿,又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
但沈清棠的恐惧并非源于这诡异的光影游戏。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因为她刚刚巡视过的三间医疗舱,三个本该毫无关联的乘客,却在她脑中勾勒出了一幅惊悚的拼图。
第一个是三号舱的老人,他右臂上凭空出现大片狰狞的烧伤,皮肤焦黑,甚至有淡黄色的组织液渗出,仿佛被烈焰活生生舔舐过。
老人昏睡中不断呻吟,嘴里念叨着“火……小雅,快跑”。
他的孙女小雅,三年前死于一场公寓大火,致命伤正是右臂被烧断的横梁压住。
第二个是七号舱的中年男人,他的左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凭空浮现,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医疗机器人刚刚处理完毕,那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裂开。
男人的妻子,在一次商业斗争中被仇家报复,割腕身亡,位置分毫不差。
第三个是十二号舱的年轻女人,她的脖颈侧面,浮现出一片片紫黑色的辐射斑,如同死亡的纹身。
她的丈夫是星际矿工,死于一次跃迁引擎辐射泄漏事故,第一片辐射斑出现的位置,就是脖颈。
这些伤口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物理伤害!
沈清棠猛地冲到中央控制台,调出三名乘客的生命体征数据。
心率、血压皆在危险边缘,但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脑波图。
三道原本迥异的波形,此刻竟与数据库中某段被标记为“最高密度情感”的记忆片段完全同步!
那不是简单的回忆,而是在大脑层面进行的、无限循环的“事件重演”!
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击穿了她的认知。
这艘以“记忆航路”闻名的归乡之舰,读取的不仅仅是思念,它在复现所有思念背后最刻骨铭心的痛!
因为最极致的“想见”,往往源于最绝望的“来不及救”!
飞船的共情系统发生了灾难性的扭曲,它将乘客灵魂深处的悔恨与无力,物质化为了真实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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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切断所有医疗舱的个人情感链接!”沈清棠对着通讯器厉声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全舰通告,一级紧急指令:在原因查明前,禁止任何船员及乘客单独进行任何形式的重大船伤事件回忆!重复,这不是演习!”
夜色如墨,楚惜音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左腿传来。
她掀开被子,借着舷窗外的星光,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恐怖景象——她的左腿皮肤下,正浮现出一片片诡异的、如同岩浆冷却后的纹路,那正是她母亲在反应堆融毁事故中,身体融化时最后呈现的形态!
“不!”一声夹杂着暴怒与恐惧的嘶吼在她喉间炸开。
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母亲悲剧的延续!
作为舰上最顶尖的纳米机械师,她
然而,物理上的剔除换来的不是治愈,而是更可怕的后果。
纳米机器人粗暴地撕开了血肉,却无法根除那源于记忆深处的“烙印”,反而导致大面积的组织坏死,伤口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就在她快要被剧痛和绝望吞噬时,舱门被推开,林小满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楚惜音腿上的惨状和她眼中的疯狂,却没有半分惊慌。
他没有拿出任何医疗设备,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样式老旧的录音机。
“滋啦”一声轻响,一段带着杂音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那是一个女人在厨房里一边炒菜,一边哼唱的无名小调,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清晰可辨。
林小满蹲下身,将这只小小的录音机轻轻贴在她坏死的伤口旁,声音低沉而温柔:“你不一定要变成她才能记住她。”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那段充满了烟火气和生活气息的旋律在寂静的舱室里回荡,楚惜音腿上那如同诅咒般的纹路,竟然像是被温暖的潮水抚平的沙画,开始一寸寸地变淡、消退。
剧痛随之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楚惜音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暴戾和疯狂被泪水取代。
“原来……我不是怕忘记,”她喃喃自语,仿佛在对林小满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是怕……变成她的悲剧续集。”
与此同时,在飞船的数据坟场深处,无数废弃代码与信息流汇聚成的光河之中,秦昭正驾驶着一艘数据潜航艇,脸色凝重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