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儿也愣住了,待看清来人是沈清梧时,脸上的惊愕迅速转化为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讥讽:“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黑红顶流沈清梧沈大小姐吗?怎么,自杀没成功,跑这儿来蹭场地找存在感了?”
她上下打量着沈清梧那身再简单不过的现代衣着,嗤笑:“穿成这样,是来应聘群演丫鬟的?倒也算本色出演,毕竟你现在也就只配演演这种货色了。不过我们组要求高,丫鬟也得要脸,您这尊容……怕是够呛。”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针,毫不留情地刺过来。周围的工作人员露出尴尬或看好戏的神情,无人出声。那被救下的小丫鬟则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沈清梧并未立刻理会李茉儿。她先是将那丫鬟轻轻扶稳,确定她无碍,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李茉儿那张因嫉妒和刻薄而略显扭曲的脸上。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像在看一件死物,反而让李茉儿的气势莫名一窒。
“李……姨娘?”沈清梧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许久不见,姨娘的火气还是这般旺盛。只是,教导下人,当以理服人,以示范。似姨娘这般嘶声叫骂,与市井泼妇何异?岂不堕了您这身‘大家闺秀’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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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调平缓,用词文雅,却字字如刀,直戳肺管子。一句“姨娘”,更是精准地踩中了李茉儿常年演配角、求而不得的痛处。
李茉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叫谁姨娘?!沈清梧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全网唾骂的过街老鼠,也敢来教训我?!”
“并非教训。”沈清梧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她身上那套昂贵的仿唐襦裙,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只是见姨娘方才教导这位姑娘,‘走路要袅袅婷婷’。殊不知,唐时仕女行步,虽讲求娴雅,却并非一味故作扭捏。需得背脊舒展,肩沉颈直,步履间如流水拂莲,自有端严气度。”
她边说,边极自然地向前迈了半步。就这半步,身姿倏然一变。
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现代衣裤,但肩、背、颈、腰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调整,瞬间绷出一副极优美的骨架。步伐不大,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和韵律感,仿佛她脚下不是杂乱的水泥地,而是宫廷玉阶。行动间,宽大的棉麻衣袖微微摆动,竟带起了几分古韵仙气。
没有夸张的摆臀扭腰,没有丝毫媚俗之态,却硬生生将旁边穿着华丽戏服、浓妆艳抹的李茉儿衬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举止滑稽的提线木偶。
院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变化震住了。
沈清梧停下,目光重新落回李茉儿身上,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怜悯:“而非如姨娘方才所示范那般,扭捏作态,如风摆蒲柳,轻浮失仪,倒更像是……勾栏瓦舍之流,盼着恩客垂青的模样。”
“噗——”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憋住。
李茉儿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指着沈清梧,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胡说八道!你懂什么!你……”
“我或许不懂演戏。”沈清梧截断她的话,声音微冷,“但恰巧,略通一二分前朝旧仪。姨娘若是不信……”
她目光扫向一旁案几上道具组准备的、用以体现“风雅”的茶具——一套仿汝窑的天青色茶盏,可惜摆放得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她缓步走过去,伸出那双纤细却稳定的手。
素手执壶,温杯,投茶(虽是道具假茶),高冲低泡,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严格的仪式感和难以模仿的韵律。每一个角度,每一次手腕的翻转,都仿佛经过千百次的锤炼,精准而优美。尤其是最后分茶时,茶壶嘴离杯口一寸有余,茶水如一线注入,竟无半点溅出,热气氤氲中,那份专注和沉静,竟让周遭的喧嚣都黯然失色。
不过是最简单的点茶流程,在她手下,却硬生生演绎出了几分宋人雅集的风流禅意。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茶壶,指尖都未曾沾染一丝水汽。
她抬眼,看向目瞪口呆的李茉儿,以及周围一众看傻了的工作人员,语气淡然却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