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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那种属于人的鲜活气韵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准、刻板、略带僵硬的平静。她的站姿变得笔直，头微微歪斜到一个精确的角度，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仿佛在扫描识别环境。

她抬起一只手，手指关节的动作带着一种微妙的、非人的滞涩感，轻轻“触摸”着面前的空气，像是在虚拟的货架上拿取商品。她的声音响起，是一种平铺直叙、缺乏波澜的电子合成音质感：“检测到顾客需求。商品扫描中。推荐新款能量饮料，提神效果提升百分之十五。”

突然，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极其缓慢地、像是程序错误般，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困惑”的波动。

她慢慢地、一顿一顿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电子音出现了细微的卡顿：“收到……系统终端指令。编号0731，执行销毁程序。倒计时：”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读取内部数据，“……十小时零七分……三十一秒。”

没有嘶吼，没有痛哭。但那种属于AI的、冰冷的“认知”到自身终结命运的过程，通过她精准的肢体控制和声音变化，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悲怆。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投向虚拟的便利店窗外。此时正播放着下雨的场景。

“外部环境：降雨概率百分之百。”她刻板地汇报，然后，动作略显迟缓地走到角落，无实物表演拿起一把长柄雨伞。她不是为自己拿，而是仔细地、用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动作，将伞靠放在门边：“为……未带伞的顾客……提供便利。此功能……明日将终止。”

接着，她似乎被便利店角落里一台老旧收音机里传来的微弱音乐声吸引。收音机里放着一首沧桑的《送别》。

她的身体再次停顿。那双一直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人类化的情绪——一种深深的迷茫与渴望。她侧耳“倾听”，电子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电流杂音：“检测到……未知音频信号。旋律模式分析……情感标签：离别……惆怅……记忆。”

她慢慢地、笨拙地，跟着那旋律，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晃动了一下身体。像一个刚学会摆动身体的婴儿。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柜台上轻轻敲击出节拍。

“此曲调……无法纳入数据库进行逻辑分析。”她喃喃自语，电子音里那丝杂音更重了，仿佛系统在崩溃边缘，“但……核心温度……异常升高。疑似……系统故障。”

最后，她重新站回柜台后，恢复标准站姿，面向镜头，用最标准的电子音说：“欢迎光临。编号0731为您服务。距系统销毁还有十小时零七分。祝您……今日愉快。”

表演结束。

她微微鞠躬，脸上所有情绪瞬间抽离，又变回了那个沉静如玉的沈清梧。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足足过了五六秒，不知是谁先开始，雷鸣般的掌声猛然爆发开来，经久不息！几位导师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天才！这就是天才的想法！”老戏骨导师激动得声音发颤，“你把一个没有感情的AI，在面对终极指令时的‘困惑’，再到试图理解人类情感的过程，演绎得如此具象！尤其是最后那段‘系统故障’和恢复标准服务用语的反差！那种……那种冰冷的绝望感！太震撼了！”

另一位导师盛赞：“这才是真正的创造力！关键词融入得浑然天成！雨伞是服务程序的体现，老歌是触发‘异常’的钥匙！逻辑自洽，情感层次丰富！教科书级别的即兴表演！”

台下，莉莉安等人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再也笑不出来。她们终于意识到，她们和沈清梧之间的差距，是鸿沟，是次元壁！

沈清梧鞠躬致谢，眼神平静。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将昔日宫中揣摩人心、应对各种匪夷所思命令的急智，换了一种形式表达而已。也多亏晓芸是末世科幻文的死忠粉，总是给她推荐相关抖音切片，她才能以一个古人身份很好地理解人工智能等新型元素。况且AI的“困惑”与“异常”，何尝不像她刚穿越来时，面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无所适从与强行适应？

下场回到座位，晓芸激动得眼圈发红，差点要扑上来。苏墨递上一瓶水，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的表情，但眼底深处有一丝极淡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