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五重塑废躯的决心,并未因首次夜行的狼狈而消减,反而如淬火之铁,愈炼愈坚。白日里,当窗外市声喧嚣,那间弥漫着隔夜外卖酸腐气息的逼仄出租屋,便成了他无声却激烈的战场。
他彻底摒弃了尝试前世那些高深练气法门的念头——这具身体的经络如同淤塞的枯渠,丹田更是死寂一片,感应不到丝毫气感流转。他转而进行最原始、最残酷,也最直接的体能磨砺,意图用纯粹的痛苦榨取出这具皮囊深藏的每一分力量。
俯卧撑。他伏在冰凉而沾着些许油渍的地板上,双臂支撑着过于沉重的上身,每一次缓慢下压,手臂肌肉便剧烈颤抖如风中残叶,肥胖的腹部不受控制地沉沉下坠,几乎要贴上地面。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伴随着脊柱承受压力时发出的细微呻吟。计数毫无意义,超过十个便是极限,汗珠从额头、鼻尖不断滚落,接连砸在浅色的复合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边缘不规则的水痕。
深蹲。他面对斑驳的墙壁站定,双腿如同灌满了湿冷的铅块,每一次屈膝下蹲,都伴随着大腿肌肉撕裂般的酸痛抗议和膝关节不堪重负的吱嘎作响,仿佛这具拼凑起来的身体随时会彻底散架。起身时更是头晕眼花,视野发黑,必须立刻伸手扶住冰冷的墙面,才能勉强稳住虚浮踉跄的身形。
没有石锁砂袋,他便将目光投向墙角那几大桶未拆封的矿泉水——原主不知为何的囤积。他费力地抱起一桶,将其充当最简陋的器械,进行笨拙而危险的提举练习。沉重的水桶在手中不住摇晃,桶内清水哗啦作响,好几次险些脱手砸中自己圆胖的脚背,全凭他过去对肢体控制的残存意识才险险避开。
过程枯燥至极,痛苦万分,且充满了令人绝望的笨拙与无力。他那属于顶尖死士、曾能飞檐走壁、瞬息夺命的灵魂,被牢牢禁锢在这具连最基本动作都难以协调完成的沉重皮囊里,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力竭,都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打在他过往的骄傲之上。但他眼神中的冰冷与执拗未曾改变,只是将这份巨大的落差感死死压在心底,转化为更狠戾的自我折磨。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基础到可笑的动作,直至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如同被浪涛抛上岸的鱼,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浑浊的空气。
身体的痛苦尚可忍耐,将其视为必经的磨砺。更让他心烦意乱、如鲠在喉的,是那部名为“手机”的黑色铁块。
他逐渐弄懂了屏幕上日历跳动的规律,理解了“月”这个时间单位,每隔一段固定的时日,这“铁块”便会发出清脆而突兀的提示音。一次是来自那个绿色图标的“信匣”,一次是来自那个蓝色符号的“支付宝”。两者皆会显示有一笔数目在他看来颇为不小的“钱”款入账。
初始他以为是弄错,或是此界的某种福利。但很快,结合原主破碎的记忆和一些未退出的、闪烁不断充斥着污言秽语的聊天记录,强迫自己忍着厌恶去翻看,他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齿冷的真相。
【“傲天哥,这月‘工资’发了,记得带节奏!”】【“金主爸爸打钱了,往死里黑!效果要好!”】【“那边说了,上次热搜效果不错,继续!钱不是问题!”】
金主?工资?黑?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