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他失神地喃喃,伸出手,接住掌心冰凉的雨水,仿佛想握住那逝去的时光,“我还没学会……你答应过要教我的……你总是说话不算话……”
无人应答。唯有风雨潇潇,竹叶沙沙,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他曾以为,孤独是大竹峰上无人理解的沉默,是青云门中身为异类的疏离。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世间至深的孤独,是踏遍她曾走过的路,呼吸着她曾呼吸过的空气,凝望着你们曾一同看过的风景,却再也触不到她的一片衣角,听不到她的一声轻笑,感受不到她的一丝气息。整个世界空旷得令人窒息,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魂,和那些无处不在、甜蜜又残忍、足以将人逼至疯狂的回忆碎片。每一处熟悉的景物都化作一把锋利的锉刀,反复磋磨着他早已神经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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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凛冽山风卷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来,让他猛地一个寒颤,从痛苦的回忆中短暂惊醒。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身,想像过去那样,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为谁挡住风雨。这个保护的动作几乎刻进了他的骨髓里。然而,动作进行到一半,骤然僵滞,手臂尴尬地悬在半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与难言的酸楚狠狠攫住了他。
他习惯性地想去保护,可他的背上,早已空空如也。那份重量,那份冰冷而真实的存在感,消失了。这种每时每刻、无处不在的失去感,这种条件反射后的落空,比任何刀剑加身都更残忍地凌迟着他的灵魂,提醒着他那无法挽回的绝望。
夜色四合,雨暂歇,但乌云未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和泥土的气息。他寻得一处狭窄潮湿的山洞容身。洞内寒气逼人,石壁渗着水珠。他蜷缩在最深的角落,费力地收集了一些干枯的苔藓和树枝,燃起一小簇微弱篝火。
跳动的火焰在他苍白憔悴、毫无生气、胡茬杂乱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摇曳不定的光影,更添几分凄楚。他从怀中极其珍重地取出那枚彻底黯淡无光、冰冷沉寂、仿佛失去所有生命的合欢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凑近那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仿佛想借这微不足道的温暖驱散它的冰冷,唤醒一丝可能残存的灵性。
“暖和一点了吗?”他对着铃铛呓语般轻声呢喃,眼神空洞却又异常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神圣的仪式,“今天的雨很大,路很滑……我差点摔了一跤……不过你别担心,我会走得很稳,绝不会摔着你……我会很小心的……”
他已完全沉溺于自己构建的虚幻世界,对着一个再无回应的死物,诉说着徒劳的、近乎疯魔的关怀。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支撑自己不至于彻底崩溃的方式。
“西南方向……师父说西南方向有希望……碧瑶,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找到的……不管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