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去看周念的表情,他怕看到那小鬼脸上露出“计划通”的邪恶笑容。
电光火石之间,陆羽做出了反应。他没有抬头,反而将腰弯得更低,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回殿下,卑职不敢。”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独属于仵作的,对事物进行客观分析的冷静。
“卑职只懂尸体,不懂香料。不过,以卑职浅见,童子之言,有时不能只听其表意。”
“哦?”太子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危险的兴味。他倒要看看,陆羽这张嘴,还能开出什么花来。
“卑职以为,”陆羽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周念所言的‘像’,或许并非指香料本身,而是指一种更为复杂的‘气息’。
这就好比我们仵作,常年与福尔马林和尸体打交道,身上自然会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久居深宫的娘娘们,身上则会有一种熏香、胭脂、以及名贵药材混合的雍容气息。”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将这套歪理邪说包装得更像一回事。
“那香主是天音绣坊的人,常年制作和使用各种奇特的香料,其气息必然诡异而独特。
而殿下您,乃是国之储君,日理万机,接触到的,是来自四海八荒的奇珍异宝,批阅的,是浸透了顶级墨香的奏折,您身上沾染的‘气息’,更是万中无一。”
“或许,就在最近,殿下无意中接触过某种贡品,其材料恰好与那‘七日缠绵’的某种主料相似。
这种相似,凡人难以察觉,但这孩子自幼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嗅觉异于常人,才会产生这种‘味道很像’的错觉。”
“所以,他闻到的,不是风流债,而是国库的芬芳。他说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社稷的厚重啊,殿下!”
陆羽一口气说完,自己都快信了。
这番解释,堪称完美。
它既没有否认周念的话(保护了孩子的“诚实”),也没有承认太子的风流韵事,反而将一切都归结于一个合情合理的“巧合”,一个能彰…显太子身份尊贵的“巧合”。
最关键的是,它给太子提供了一个台阶,一个金碧辉煌、镶满了钻石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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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这个台阶下来,太子不仅保住了面子,还能顺便彰显一下自己勤于政务,连身上都沾满了国库的味道。
乱葬岗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四个护卫按着刀的手,微微松懈了一丝。他们看陆羽的眼神,已经从看一个死人,变成看一个怪物。
陈皮躲在远处,听得目瞪口呆。他虽然听不太懂,但他大受震撼。他只觉得陆哥太牛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的也能描成金的。这口才,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许久,车厢里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那笑声,驱散了凝固的杀意,像是一缕春风,吹化了满地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