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脚不沾地的当属段阳。这个半大小子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马驹,在院子、厨房、院门之间来回穿梭,身影快得带起一阵风。
每次从厨房冲出来,手里必定变戏法似的多出几样东西:一把鲜嫩的大白菜,几根沾着新鲜泥土的胡萝卜,或是一捧红艳艳的辣椒。他的动作带着少年特有的风风火火,脸上洋溢着为家人、为贵客忙碌的兴奋。
突然,他又像一阵旋风刮出院门,手里还攥着一个硕大的绿色尼龙网兜。十几分钟后,暮色渐浓时,他才吭哧吭哧地回来,肩膀上赫然扛着那个网兜,兜里一条足有半臂长的青灰色大草鱼正激烈地扭动挣扎,尾巴拍打着网兜发出“啪啪”的闷响,鳞片在夕阳余晖下闪着银光,溅起的水珠在干燥的土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哇!弟!”段雪玉惊喜地站起身,眼睛都亮了,“我们池塘里的鱼都长这么大了吗?上回我回来还没这么大个头呢!”
段阳把鱼连同网兜小心地放在厨房门口的水盆旁,抹了把额头的汗,胸膛挺得老高,一脸骄傲:“那是!达、妈可上心了,每隔十天半月就割新鲜草料往里扔,鱼吃得欢,长得贼快!这条可是塘里数一数二的大家伙!”他语气里的自豪,仿佛这鱼是他亲手养大的一般。
厨房里飘出的香味越来越霸道,像一只只无形的小钩子,钻出院门,直往院子里正埋头掰苞米的三人鼻子里钻。先是土鸡炖菌菇那浓郁醇厚的鲜香,接着是红烧鱼那裹着酱汁和辣椒的咸香焦香,还有隐隐的兔肉香气……
各种诱人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在暮色四合的小院里弥漫开来,勾得人肚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刘天金只觉得手里的玉米苞叶似乎更坚韧难剥了,饥饿感被这香气撩拨得格外清晰。
“开饭喽——!洗手喽——!”段阳那充满活力的声音终于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开餐的号角意味。
三人如蒙大赦,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和玉米棒子,不约而同地走向院子角落那个敦实的大水缸。段雪玉率先拿起挂在缸沿的木勺,舀起满满一勺清冽的井水,自然而然地转向刘天金,清澈的水流划出一道银线:“天金哥,来,我帮你冲冲手。” 她的声音温柔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
刘天金心头一暖,顺从地把沾满玉米须和泥土污垢的双手伸到水流下。清凉的井水冲走了疲惫和污渍,也冲淡了几分刚才因回忆带来的沉重。他默默感受着水流划过皮肤的微凉和段雪玉专注的目光。
刚洗完,段雪丽立刻把手伸到姐姐面前,故意撅起嘴,拖长了调子撒娇:“姐~偏心!只帮姐夫洗,都不帮妹妹洗!我手上也全是泥巴呢!”
段雪玉被她逗笑了,作势要泼水:“来来来,你过来!我看你是要逆天了!我给你好好‘浇浇’,让你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