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像一串永不停歇的闷雷,震得车厢里的煤油灯不住摇晃。
第八军朱代珍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攥着最新送来的电文。这位二十八岁的川军将领意气风发,此次北上,抵御外敌的任务落在了他头上。
"军座,前面铁轨上堆着沙包!"侦察兵小王撞开车厢门时差点被自己的绑腿绊倒,军帽歪在一边,露出汗湿的鬓角。
整列军列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朱代珍抓起望远镜冲到头车,只见五百米外的铁轨上,沙袋垒得足有半人高,后面影影绰绰能看到北洋军的蓝灰色军装。
更远处,几个戴大檐帽的军官正举着望远镜朝这边张望。
"龟儿子,袁大头这是要拦路抢劫嗦?"一营长张大彪把军帽往后脑勺一推,露出剃得发青的头皮。他转身就要招呼机枪手上前,却被朱代珍一把按住肩膀。
"莫慌。"朱代珍的川音比平时更沉,像在砂纸上磨过,“先给总督发电报。”
电报室里,译电员小周盯着刚译出的电文,眼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军座!总督回电说——"他咽了口唾沫,“若遇阻拦,立即鸣枪示警。若仍不放行...直接开战。”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朱代珍的烟卷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开火意味着什么,北边还有张作霖的奉军,东边是虎视眈眈的倭国人,西南军要是跟北洋军先干起来...
"执行命令。"朱代珍的声音像块生铁。他整了整领口的风纪扣。
三挺G42机枪同时喷出火舌,子弹在铁轨上方划出赤红的弧线。沙袋后的北洋军像被开水烫了的蚂蚁窝,瞬间乱作一团。
戴金丝眼镜的军官踉跄着往后跑,公文包都甩进了排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