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的4月,中南海里那几株老梨树倒是开得热闹,白花花的像是给这死气沉沉的宫苑挂了孝。
袁大头的灵柩就停在居仁堂正厅,几个亲兵守着,蜡烛火苗忽闪忽闪的,照得灵前那张遗像阴晴不定,遗照还是一月称帝那会儿拍的,龙袍加身好不威风,谁承想转眼就成了这副光景。
"他娘的,这帮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冯国璋一脚踹翻了摆在灵前的供桌,果盘哗啦啦滚了一地。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空荡荡的大厅,昨儿个还挤满了来吊唁的文武百官,今早听说西南军的先头部队进了京,立马作鸟兽散。
外头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曹琨裹着件灰鼠皮大氅匆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参谋,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咔作响。"老冯,张雨亭那边怎么说?"曹琨急吼吼地迎上去。
冯国璋没急着答话,先给袁大头的灵柩上了三炷香,青烟缭绕里那张瘦长脸更显阴沉。"张雨亭这个老滑头..."他咬着后槽牙冷笑,“嘴上说要共渡时艰,转头就把军队调回了山海关,摆明了要保存实力。”
窗外隐约传来零星的枪声,像是有人在城里交火。冯国璋的副官小跑进来,附耳说了几句,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张勋这个墙头草!竟敢私自放西南军的联络官进城!"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窗棂嗡嗡直颤,有人炸了西直门的军火库。
长沙督军府的议事厅里,水曲柳木的会议桌上摊着幅两米见方的军事地图,唐启拿红蓝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笔尖划过直隶省界时在保定位置重重点了几下。
他身后那扇雕花玻璃窗开着,带着湘江潮气的风灌进来,吹得电报稿纸沙沙作响。
"要我说就该一鼓作气打过山海关去!"龙骧一巴掌拍在地图上,震得茶杯跳起老高。这个曾经的云南总督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嗓门却依旧洪亮,“北洋那群龟孙现在乱得像没头苍蝇,正是继续用兵的好时候!”
唐启慢条斯理地转着手里的大碗茶,茶汤面上漂着几片粗茶叶梗:"龙老大人莫急嘛,打仗又不是火锅烫毛肚,七上八下就能成事。"他啜了口茶,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张作霖的奉军还在山海关外蹲着;第二,阎老西的晋军占了娘子关;第三嘛..."他忽然压低声音,“英国领事前天偷偷会见了冯国璋。”
"报告!京津情报站急电!"机要参谋小跑进来,唐启扫了眼译电稿,嘴角忽然扯出个古怪的弧度。他把电报传给众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曹冯内讧,曹锟欲献南苑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