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观察所里,朱珍放下望远镜,咂了咂嘴:“龟儿子的,这也太利索了。老子还没看过瘾呢。”
林毅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夕阳的血色光芒:“军座,这就是工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碾压。马家军再勇猛,在足够的火力面前也不过是活靶子。”
到傍晚时黄河水都泛着暗红,岸边堆积的尸首引来成群的秃鹫。朱珍巡视阵地时踢到个镶银的马鞍,下面压着半截身子,羊皮袄口袋里还装着吃剩的奶疙瘩。
医护兵说俘虏交代,马鸿宾下了死命令,冲不破防线就要活埋全家老小。
围城第七天,城内升起狼烟。了望哨报告说看见百姓在城墙上挥舞白布,紧接着城门处传来爆炸声。
朱珍抓起望远镜,看见北门方向逃出队骑兵,后面追着拿锄头扁担的百姓。有个穿绸缎的身影从城头坠落,参谋们后来确认那是马鸿宾的副官,被暴民绑着扔下城墙。
总攻信号弹升起时。冲锋号声里混着四川话、湖南话和广西话的呐喊,工兵爆破城墙的巨响震得观测台直晃。
进城时看见的第一具尸体是个小女孩,蜷缩在粮仓门口像睡着似的。粮仓里堆着麻袋装的青稞,最底下几袋渗着暗红,守军把反抗征粮的百姓剁碎了混在粮食里。林毅带人搜到马鸿宾指挥部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军阀正往嘴里塞鸦片膏,镶宝石的匕首插在第三个姨太太心口。
公审大会在原来的校场举行,审判台用的是马家祭天的香案。当老乡们用西北方言控诉马鸿宾活埋抗税村民时,有个穿破袷袢的老汉突然冲上去,用牙齿撕下马鸿宾半边耳朵。
行刑队用的是汉阳造步枪,子弹穿过后脑时,这个统治甘省五年的军阀像截朽木般栽进自己挖的万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