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对着手下的军官们,话就变成了地道的桂林腔:“听好咯,法佬信不过我们,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来,是给唐首脑长脸,给华夏争气的!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些,工事再加固,火力点布置好,德国鬼子不来则已,来了,就要叫他们晓得锅儿是铁打的!”
阵地上,除了标准的步枪,远征军带来的家伙什,也成了法军那边偶尔好奇打量的对象。
那几辆用卡车改的装甲汽车,看着是简陋了点,铁皮棚子上面架着机枪,但在这种防御战里,躲在预设阵地后面,突然给你来一梭子侧射火力,那可是要人命的。
还有那批兵工厂紧赶慢赶造出来的八十一毫米迫击炮,炮管子短粗,看着不起眼,可它能曲射,炮弹能翻过战壕前头的土坡,砸到冲锋的敌人脑袋顶上,这玩意在对付步兵冲击时,比好多直射的野炮还管用。
杜瓦尔上尉就曾指着迫击炮问过:“这东西,能行?”炮兵排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长官,您就瞧好呗,到时候保准让德国佬喝一壶。”
这等待的日子,最是磨人。白天黑夜,除了炮声,就是风声,还有老鼠在泥水里窸窸窣窣跑动的声音。
直到那天清晨,雾气还没完全散开,观察哨猫着腰,急匆匆地跑到指挥部,气都喘不匀:“团座!来了!德国佬!人不少,看样子是一个团(其实后来查明是加强团规模的试探进攻)!”
阵地上瞬间像是被抽紧了弦。没人喧哗,只有拉枪栓的“咔嚓”声,手榴弹被整齐摆放到顺手位置的摩擦声,还有军官们压低嗓门的催促:“进入位置!快!”
弟兄们一个个趴在泥泞的射击位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晨雾和硝烟笼罩的无人地带。
心脏“咚咚”地跳,能清晰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可是头一回跟正儿八经的欧洲强敌真刀真枪干啊。
李宗仁接到报告,走到观察孔前,举起望远镜看了看。
远处,德军的灰色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是一片移动的树林。炮火准备开始了,比预想的要弱,看来德国人确实觉得这边是软柿子,没舍得下重本。
炮弹“咻咻”地落在阵地前方和纵深,炸起一团团泥浪。法军指挥部那边电话铃响得急促,估计是杜瓦尔上尉在请示要不要把预备队顶上来。
李宗仁对着电话,声音沉稳得让人心安:“告诉法军指挥官,情况在我掌握中,按原计划进行。请他们的预备队暂时待命,无需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