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爆发出各种口音的、毫无意义的狂吼和怪叫,眼泪鼻涕毫无形象地糊了满脸,不管认不认识,不管身上多脏,张开双臂就死死抱住身边的人,用尽力气拍打着对方的后背、肩膀。
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憋屈、担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和此刻这能把胸膛炸开的狂喜,一股脑儿地拍进对方的骨头里去!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磕头,有人把帽子狠狠摔向天空又跑着去追……整个场面混乱、嘈杂、充满了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宣泄,像一场滚烫的、无序的洪流。
王助和冯如挤过这沸腾的人群,他们的脚步踉跄,像喝醉了酒。两人的手,同样沾满了机油和汗水的手,终于紧紧地、死死地握在了一起。
那力道大得吓人,指关节的骨节咯咯作响,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手掌剧烈的颤抖和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灼热。
“王工!冯工!”沈崇海像个炮弹一样冲到他们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野草般蓬勃的骄傲,他指着身后那架静静停着、却仿佛还在微微喘息的银色战机。
“看到了吧?啥子日本人的双翅膀老母鸡,在咱这‘惊鸿’面前,连屁都吃不到热的!”周围的工程师们爆发出更响亮的、夹杂着粗话和乡音的哄笑与叫好,如同喧嚣的潮水。
冯如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这沸腾的现场,扫过每一张激动得扭曲的脸,扫过那架凝聚了所有人青春、热血乃至生命的银色战鹰,最后落回王助脸上。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烧红的铁淬入冷水时发出的嘶嘶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值了!王工!熬的那些通宵,吵的那些架,磨的那些嘴皮子……值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起了那些在油灯下熬红的双眼,那些为了一条焊缝争得面红耳赤的日夜,那些在失败阴影里互相搀扶的绝望时刻,“值了!咱们的天空……终于有了自己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通信兵分开人群,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冯如和王助面前,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因奔跑和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带着译电室特有气味的电报纸,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又尖又亮:“冯工!王工!北京!是北京来的电令!是首长的嘉奖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周围的喧哗奇迹般地低了下去。冯如深吸一口气,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电报纸。“再接再厉,扞卫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