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今人难寻旧时月

“青梅竹马,关系再好……”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平静,“他不也跟我退了婚。”

林满画愣了一下,随即小脸一垮,愤愤地将手中的半块点心拍在碟子里:“哼!我就知道!”

“织织大人说得太对了,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都是薄情郎!当初你家落难,他们解家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看你发达了,又眼巴巴凑上来,什么玩意儿!”

沈佩乐没有回应林满画的义愤填膺。

她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远了。

那时,阉党势大,东林清流与之倾轧,党争酷烈,波及甚广。

沈妃沈沛卿的父亲沈寿岩一家,作为与东林牵连较深的一支,在魏忠贤上台后的清算浪潮中,几乎被连根拔起,下场凄惨。

她的祖父,虽是沈有容的堂兄,却不过是庶出分支。他们早年就分家搬到了陕西同州,关系疏远,所受牵连自然没那么致命,但也足以让一个本就不算显赫的家族彻底败落下去。

解家害怕被牵连,急于撇清关系,退婚自保,她能理解,世态炎凉,人心如此。

但真正让她无法释怀的,是退婚之后,解引樾父母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要知道他们相邻三四十年了,双方三代相识,关系甚近。

为了彻底划清界限,解家甚至暗中使了些手段,使得沈家在陕西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祖母本就年迈体弱,经此打击,气病交加,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父亲被为讨好阉党的官员诬告,病死在大牢里。

母亲为了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日夜操劳,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这些,桩桩件件,都刻在沈佩乐心底,如同烙印,灼痛难消。

即使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事,并非解引樾本人的意愿。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被家族牢牢束缚的少年。

她甚至记得,解家正式退婚的第二天夜里,他翻过了沈家后墙,狼狈地跪在她的院子。

隔着门板,听他压抑的哭声和一遍遍的哀求:“音音,对不起……不是我愿意的。你信我……你信我……”

但她没开门,许久,外面声音的渐渐消失,留下些许银两与药材。

解引樾知她不愿再见他,之后的日子,院子里总会多些东西,或是钱两、或是药材又或是她爱吃的点心。

那声音,那场景,曾是她黑暗岁月里一丝微光,却也成了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扎在心口最深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