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仁峥被夫人连珠炮似的一顿训斥说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讪讪地点头:“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是为夫思虑不周,杞人忧天了。”
杜如妦见他听进去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安排起正事:“王家村那些地,给了就给了,本就是租种出去的,如今不过是还于农户,何必耿耿于怀。”
“回头你把蒋叔也叫回来吧,他现在那里正也不是村里正经选的,如今村里都不是咱家仰户了,没必要再让他留在那儿碍眼,免得引人多想。”
蒋仁峥思考片刻,点头道:“好,我回头就派人去问问蒋叔的意思。他若愿意回来,咱家庄子上正好缺个管事的,让他去养老。若他念旧不愿离开,咱们也需尊重他老人家的意愿。”
“行,就按你说的办。”杜如妦爽快应下,总算露出了点笑意。
她这个丈夫,虽然胆子小、没主见,但心地还算良善,懂得尊重人,这也是她愿意一直替他操持的原因。
京师的雪,下得比汉中更绵密。鹅毛般的雪片无声飘落,将紫禁城的朱墙黄瓦染成苍茫寂寥的银白。
崇祯抱着一个暖炉,静立在乾清宫殿门的廊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
寒气扑面,他却恍若未觉。
一旁随侍的小太监急得团团转,拿着一件厚实的玄狐皮披风,小心翼翼地给皇帝披上。
“皇爷,外头天寒地冻的,龙体要紧啊!您要瞧雪,咱在殿里头瞧着不成吗?万一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崇祯仿佛没听见,目光依旧停留在纷纷扬扬的雪幕上,眼神空洞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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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登基以来,大明朝便似陷入了无边的风雪之中,天灾人祸,内忧外患,从未停歇。
他夙兴夜寐,节俭勤政,试图力挽狂澜,却总觉得像是在泥沼中挣扎,越陷越深。
有时夜深人静,他也会禁不住扪心自问:是否真是自己德不配位,才惹得上天降下如此多的灾异警示?
各地的灾情奏折,就像这殿外的雪花一样,源源不断地飞入京师,堆满他的御案。
每一份都是一声声泣血的哀鸣,都是急待钱粮的救援。
可他这个皇帝,守着名义上富有四海的江山,国库里却空虚得能跑马,连半分赈灾的银两都难以筹措。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就在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带着一摞新的奏折,踩着积雪匆匆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