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手顿了顿。他当然记得。那天他偷了爷爷的竹篾,扎了只歪歪扭扭的纸船,叶知秋用野花给船舷染了色。他们把船放进河里,看着它漂啊漂,漂到芦苇荡里不见了。叶知秋急得要跳下去捞,他拽住她的衣角说:“别急,船会带着咱们的愿望漂到春天的尽头。”
“后来呢?”暖宝歪头问。
“后来…”陆野笑了,“后来那只船被渔夫捞起来了,他说船底写着‘知秋’两个字。我躲在芦苇丛里看他,他摸着船笑了半天,说‘这丫头名字真好看’。”
叶知秋的眼眶泛红。她想起那天的细节:陆野蹲在芦苇丛里,鼻尖沾着草屑,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她当时以为他只是个爱闹的孩子,却不知他早已把她的一切,都悄悄收进行囊。
“阿野,”她轻声说,“今年春天,咱们再放一次纸船好不好?”
“好。”陆野立刻应下,“用新扎的风筝纸做船身,暖宝给船画朵小花,我写‘知秋’在船底。”他转头看向暖宝,“小宝,你画什么花?”
暖宝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蘸着浆糊,在红纸上点了朵歪歪扭扭的桃花:“画桃花!妈妈说…说桃花是春天的信。”
叶知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她想起陆野说过的话:“暖宝的眼睛,像春天的湖水,能映出所有美好的东西。”此刻,那湖水正漾着笑,把她的影子也揉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叶知秋用浆糊刷着纸船,陆野在旁边裁红绳,暖宝举着支蜡笔,在船舷上画歪歪扭扭的花瓣。风掀起纸页的一角,露出里面夹着的半张旧照片——是七岁的陆野和七岁的叶知秋,蹲在河滩边,举着只纸船笑。
“阿野,”叶知秋指着照片,“这是…我们?”
陆野的手顿住。照片边缘泛着黄,却能看清两个孩子的笑脸:叶知秋扎着羊角辫,陆野穿着背带裤,鼻尖都沾着浆糊。他轻声说:“嗯。那天你非说要和我一起放纸船,我说‘女孩不能玩这个’,你急得直哭。后来…后来我偷偷把爷爷的竹篾分你一半。”
叶知秋的眼泪砸在照片上。她想起那天的委屈:她蹲在院门口哭,陆野举着半根竹篾跑过来,说“我奶奶说,女孩也能扎风筝”。后来他们一起扎了那只纸船,一起把它放进了河里。
“阿野,”她吸了吸鼻子,“原来…你早就记得。”
陆野放下剪刀,走过来抱住她。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气息。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什么都记得。记得你哭时鼻尖皱成小核桃,记得你笑时眼睛弯成月牙,记得你说‘阿野,等咱们老了,要在院子里种满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