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猛地抬头,怀里的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是半块玉璜,月牙形状,玉质温润,上面刻着党项神鸟“迦陵频伽”,鸟喙衔着颗圆珠。西门庆心头一震——柔福帝姬给他的那半块,图案正好能对上!
“你…你认得此璜?”女子声音发颤,像受惊的小鹿,手却下意识地往身后藏。
西门庆拾起玉璜,从怀里摸出另一半。两块玉合在一起,严丝合缝,神鸟衔珠的图案完整无缺,连玉纹都能对上。“柔福帝姬有言,持此璜者,大宋当以性命相护。”他瞥见女子袖口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素白的绫罗,“公主受伤了?”
“小伤。”李青萝扯了扯袖子,想遮住伤口,动作太急,倒吸了口冷气。她抬起眼,目光里的慌乱渐渐褪去,多了几分警惕,“完颜希尹知道我带了金夏边境的磁矿图,前几日就派人来抢。我没给,他便放了这把火,想灭口。”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的喘息:“贺兰山有十二处磁矿,是西夏的命脉。金人想要,是想造坚甲利兵。若大宋肯助我回西夏,助西夏抗金,这磁矿图…我可与你们共享。”
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完颜希尹的怒吼穿透烟幕:“给我仔细搜!一间屋子都别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西门庆心里一紧,这偏院离火场近,金兵转眼就到。他解下身上的青氅,不由分说裹住李青萝——衣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松烟墨香。“得罪了!”
他拦腰将女子抱起,李青萝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掌心触到他甲胄下温热的肌肤。西门庆足尖一点,纵身跃上屋梁,瓦片被踩得簌簌作响。几乎就在同时,“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金兵举着火把涌了进来,刀光映着火光,照亮了空荡荡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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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里没人!”“搜床底!”“屏风后面看了吗?”
完颜希尹跟着进来,铁尺在手里转得飞快。他的目光扫过墙角,忽然停住——那里的地面有半枚淡淡的玉璜印痕。“他们跳窗了!”他厉声喝道,铁尺指向后窗,“追!往东边追!”
金兵潮水般涌出,脚步声渐渐远了。西门庆伏在梁上,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烟灰,却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公主,安全了。”
李青萝睁开眼,睫毛颤了颤,泪珠混着灰尘滚落,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多谢使君。”
三日后,会宁府西郊马场。
积雪被马蹄踏成黑褐色的泥浆,冰碴子嵌在泥里,踩上去咯吱作响。寒风卷着碎雪抽在人脸上,像无数小针扎着疼。金国的“铁浮屠”列成方阵,玄甲在雪地里泛着冷光,甲片缝隙里露出的羊毛里子结着白霜。他们的战马也披着重甲,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风中瞬间消散,整支队伍像移动的铁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观台上,完颜阿骨打披着紫貂大氅,身边侍立着完颜希尹。十二面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密密麻麻的女真兵卒,个个手按刀柄,盯着场中的宋使。
西门庆青氅白马,立在阵前。身后三百神机骑排成雁形,马鞍两侧各嵌着三块磁石,石面被打磨得光滑,在阳光下泛着幽光。王前低声道:“大人,这铁浮屠是金兵精锐,甲厚马壮,真能破?”
西门庆望着远处的铁甲洪流,淡淡道:“甲越厚,铁越多,磁石越能制住它。”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璜,李青萝此刻正藏在神机骑的营帐里,由十名侍卫守着——那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宋使!”完颜阿骨打的声音传遍马场,震得远处的积雪都似在簌簌掉落,“朕的铁浮屠,灭辽时一日破三城,无人能挡!你若能用磁石破了此阵,三千战马、五百车磁矿,朕双手奉上!”他顿了顿,豹眼一眯,“若是破不了…就留下头颅,祭我大金的战旗!”
观台上爆发出一阵哄笑,女真兵卒们拍着刀柄,喊着“杀”“杀”,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完颜希尹冷笑:“陛下仁慈了。依臣看,该把宋使和那西夏公主一起祭旗,才显我大金天威!”
西门庆充耳不闻,只将手中令旗高高举起。
号角声突然响起,呜咽如泣,穿透了漫天风雪。铁浮屠阵中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千骑重甲骑兵动了。他们身披三层铁甲,手持丈二长矛,矛头裹着黑布——战马踏地如闷雷,冻土被踩得开裂,整个马场都在震颤。
“布阵!”西门庆令旗挥落!
王前拔刀向前,神机骑瞬间散开,三百骑如展开的羽翼,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阵线。马鞍上的磁石突然“嗡”地一声,发出细微的震颤。地面上,被马蹄翻出的铁屑、碎石,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纷纷飞向马镫、马蹄铁,越积越多,竟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
铁浮屠冲至百步之内,距离神机骑越来越近。他们的战马突然开始烦躁,甩着脑袋嘶鸣,前蹄不停地刨地。有骑手勒紧缰绳,却怎么也控不住——马鞍上的铁甲、马镫上的铁链,都被神机骑那边的磁石排斥住了!
“就是现在!”西门庆厉声喝道!
神机骑同时反手,抛出三百张铁蒺藜网。网绳是浸过桐油的麻绳,网上缀满拇指大的磁石,密密麻麻如星点。网子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向铁浮屠阵中——遇着铁甲就“啪”地粘住,遇着马镫就死死缠住!
前排的铁浮屠瞬间乱了。战马被磁石网裹住,疼得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兵甩落。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马蹄踏在倒地的人马身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重甲骑兵想拔刀割网,却发现佩刀被磁石吸住,怎么也拔不出鞘!
“妖术!这是妖术!”观台上的女真贵族们惊怒交加,有人把酒杯摔在地上,酒液在雪地里洇开深色的痕。
完颜希尹脸色铁青,袖中的铁尺被捏得死紧,指节泛白如纸。
西门庆策马上前,白马踏过倒地的金兵,溅起的血泥沾在马靴上。他勒住缰绳,对着观台朗声道:“陛下!磁石非妖,乃天地至理!金宋若能通商互市,此术自当共享!”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图,高高举起,“外臣愿献上贺兰山磁矿图,换两国百年之好!”
图卷展开,贺兰山脉的走势如龙,十二处磁矿用朱砂标出,连矿脉的深浅、走向都标得清清楚楚。完颜阿骨打猛地站起身,虎皮椅被带得向后滑动,他死死盯着图卷,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也不辨真假:“好!朕准了!三千战马即日交割!磁矿…朕要亲自派人开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