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静坐院中石凳,双目微阖。心口处,那团深邃的紫金磁晶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光晕,将整个小院笼罩在一片奇异的力场之中。他虽闭目,汴梁城内外的金铁之鸣、人心之躁、乃至远处野林中李青萝那微弱却坚韧的气息,皆如掌上观纹,清晰映照于心湖。
突然!
他紫金色的睫毛猛地一颤!双眸豁然睁开,两道实质般的厉芒刺破黑暗!一股滔天的怒意与冰冷的杀机,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席卷整个小院!院墙簌簌落灰,墙角散落的几枚铁钉竟“嗡嗡”震颤着悬浮而起!
“将军?!”守在一旁的杨兴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惊得倒退一步,按刀的手心瞬间沁满冷汗。
西门庆缓缓起身,紫袍无风自动。他目光如万载玄冰,穿透重重屋宇,死死锁定内城皇城司衙门方向!就在方才,他“看”到了!看到了童贯那条毒蛇在密室中吐出的毒信!看到了王德用带着皇城司最阴狠的死士,如夜枭般扑向阴森的天牢和城外那片尸骸枕藉的乱葬岗!更“听”到了童贯那恶毒无比的“绝户计”!
“童——贯——!” 西门庆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蕴含着足以撕裂金铁的狂暴力量!心口磁晶光芒大盛,整个小院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他袖中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杀意,从未如此刻般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然则,就在这杀意即将失控的刹那,他心口那团紫金磁晶深处,一丝温润的、带着火莲清香的暖流悄然流转,如同甘泉注入沸腾的岩浆。那是李青萝以命换来的火莲之力,是冰火同源的根本。这股暖流,瞬间抚平了他几近狂暴的心绪,将那股焚尽一切的杀意强行压制、收束。
西门庆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周身狂暴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冰封万里的深沉寒意。他紫金双眸中的星云重新恢复深邃流转,只是那旋转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如同酝酿着灭世风暴的宇宙旋涡。
“杨兴。”西门庆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寒冬更冷。
“末将在!”杨兴单膝跪地,心知必有大事。
“点齐院中所有可用之人,备足引火之物。”西门庆目光投向宣德门外那片连绵的金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粘罕要提前屠城?本座…便先烧了他的虎豹骑!”
金营深处,一片狼藉。爆炸引起的大火虽已被扑灭,但焦黑的残骸、刺鼻的焦糊味、抬出的裹尸草席,无不昭示着白日那场惊天巨变的惨烈。粘罕与斡离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端坐于临时搭建的牛皮大帐内。帐下,数名千夫长噤若寒蝉。
“废物!一群废物!”粘罕独眼中凶光四射,将手中镶金马鞭狠狠掼在地上,“查了一日,连个屁都没查出来!看守火药库的人呢?全死光了?!定是宋人奸细作祟!西门庆!必是那磁晶妖物!”
斡离不相对冷静,但眉宇间也凝聚着化不开的阴郁:“粘罕,此时再怒无益。西门庆有此妖异手段,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我军新遭重创,士气受挫。那童贯张邦昌两个狗才,虽传令加征,然汴梁已是油尽灯枯,十日之期…恐难凑足。若强行屠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恐激起城中百万宋人拼死反抗,彼时巷战泥潭,我铁骑优势难展,纵胜,亦必元气大伤!”
粘罕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恶狼,咆哮道:“不屠城?!难道让本帅咽下这口气?让儿郎们白白送死?!那西门庆一日不除,便如芒刺在背!传令下去!虎豹骑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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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帐外一声炸雷般的应诺!只见一员身高九尺、面如黑铁、浑身披挂重甲的金将大步踏入帐中,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此人正是粘罕麾下最精锐的“虎豹骑”统领——完颜娄室!其麾下三千重甲铁骑,人马皆披厚重铁铠,冲锋陷阵,无坚不摧,乃金国最锋利的战刀!
“娄室!”粘罕独眼死死盯着他,“本帅予你虎豹骑三千!即刻拔营!不必再等十日!今夜子时,给本帅踏平汴梁西城水门(汴河入城处)!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本帅要那西门庆,亲眼看着他的汴梁,血流成河!更要他…葬身铁蹄之下!”
“末将领命!”完颜娄室眼中燃起嗜血的光芒,重重一捶胸膛铁甲,发出沉闷巨响!虎豹骑出,寸草不生!这是粘罕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凶残的报复!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天地间一片沉沉的墨色。唯有汴梁城头稀疏的火把,如同鬼眼,在寒风中摇曳。
汴河支流,西城水门外数里处,一片芦苇荡在夜风中发出沙沙轻响。
几条简陋的乌篷小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芦苇丛。李青萝、买买提、耶律云水、张俊、王氏及两个孩儿、昏迷的关母,以及两名尚能行动的磁州兵,分乘两条小船。买买提力大,独自操一桨,小船破开墨色水面,朝着水门方向悄然驶去。河水冰冷,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如同巨兽蹲伏的汴梁城墙轮廓,以及水门城楼上隐约晃动的火光。
“近了…再近些…便是龙潭虎穴,也只得闯了…”李青萝心中默念,素手紧握药囊,指尖冰凉。她望向城头,期盼着那个紫袍身影的出现,又深恐因自己一行暴露而连累于他。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传来沉闷的、令人心悸的震动!如同无数重锤敲打着地鼓!汴河水面荡起细密的涟漪!
“来了!”张俊伏在船舷,侧耳倾听,脸色剧变,“是重骑!至少数千!方向…正是水门!” 金兵的重甲铁骑,竟在此时发动了夜袭!目标直指西城水门!
众人心头猛地一沉!前有水门紧闭,后有铁骑追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皇城司小院屋顶。西门庆迎风而立,紫袍融入夜色,唯有心口处那团紫金磁晶,散发着幽邃的光芒。他早已“看”到那三千如同移动钢铁堡垒般的虎豹骑,正踏碎夜色,卷起冲天烟尘,朝着西城水门狂飙突进!铁蹄践踏大地的轰鸣,如同死神的战鼓!
更“看”到汴河之上,那两条在惊涛骇浪前渺小如粟的乌篷小船!
西门庆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准了虎豹骑冲锋的必经之地——汴梁城西门外那片开阔的旷野!心念如怒涛狂涌,心口紫金磁晶光芒瞬间暴涨,如同黑夜中升起一轮微缩的紫色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