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裂晶救难双劫至 火种西行雪魄寒

“嗖!嗖!嗖!”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宣德门侧旁的阴影中电射而出!当先一人,素衣染尘却目光如电,正是李青萝!她身后,耶律云水弯弓如满月,连珠箭发,箭箭封喉,瞬间射翻数名冲在前面的禁军!畏兀儿勇士买买提则如同人形猛兽,手中弯刀卷起一片腥风血雨,硬生生在合围的军阵中撕开一道缺口!

“西门将军!救人!”李青萝娇叱一声,人已如穿花蝴蝶般掠至西门庆与王瓶儿身侧。她只看一眼王瓶儿下身那骇人的血泊与昏迷中痛苦抽搐的面容,便知大事不好!素手连挥,数枚金针带着冰魄寒气,闪电般刺入王瓶儿几处要穴,暂时减缓血流,同时一股温润的火莲真气渡入其心脉,吊住最后一丝生机。

“云水断后!买买提开路!去水门!”李青萝语速快如爆豆,一把抱起轻飘飘却下身血污狼藉的王瓶儿。入手处一片冰凉,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西门庆强提一口真气,紫眸扫过李青萝怀中气若游丝的王瓶儿,又望向西城方向那震天的喊杀与紫电缭绕的杨兴身影,眼中是无尽的痛楚与暴戾杀机,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留下已无益!他低吼一声,紫影闪动,与买买提一前一后,护着怀抱王瓶儿的李青萝,在耶律云水精准狠辣的箭雨掩护下,朝着混乱的西城水门方向,亡命冲杀而去!

童贯眼睁睁看着西门庆等人在重重围困中杀出血路遁走,气得三尸神暴跳,却又被西门庆方才神威所慑,不敢亲自追击,只得跳脚狂骂:“废物!一群废物!追!给咱家追!西门庆已是强弩之末!取其首级者,官升三级,赏万金!”

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皇城司衙门高墙的阴影里,一个身着禁军军官服饰、面色黝黑的汉子,默默注视着西门庆等人消失的方向,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正是重伤未愈不便出面的张俊!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西城水门附近一处荒废的漕运货栈。腥咸的河水气息混合着浓烈的血腥与焦糊味。

王瓶儿被平放在一堆还算干净的麻袋上,身下垫着李青萝匆忙解下的外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下身的血虽因金针稍缓,却依旧在无声地流淌,身下迅速洇开一大片暗红。腹中胎儿的蠕动已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羊水早破,血崩不止,胎位横逆…神仙难救…”李青萝额角汗水混着血渍滚落,双手沾满粘稠的鲜血,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她已将随身携带的最珍贵的保命丹丸化入王瓶儿口中,又以金针渡穴、火莲真气续命,然王瓶儿本已体虚,又遭烈火惊吓、绳索捆绑,元气早已耗尽,此刻油尽灯枯!

“呃啊——!”昏迷中的王瓶儿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双腿猛地蹬直!一股更加汹涌的血浪混合着污浊的羊水喷涌而出!紧接着,一个浑身青紫、蜷缩成一团、毫无声息的微小躯体,随着血水滑落出来!

胎儿已然夭折!

王瓶儿似乎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竟奇迹般地微微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动,终于聚焦在西门庆那张因极度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大股暗红的血沫。

西门庆浑身剧震,如同被万载玄冰封冻!他紫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青紫的、毫无生气的婴孩,又看向王瓶儿眼中那迅速消散的最后一点微光。心口那半块本就紊乱狂暴的磁晶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剧痛与反噬之力!

“噗——!”西门庆再次狂喷鲜血,这次喷出的竟是紫黑之色!周身那层勉强维持的紫色力场瞬间崩解!一股极寒与极热的气流在他体内疯狂对冲、撕扯!经脉如同寸寸断裂,丹田如同被千万根冰针攒刺,又似被烈火焚烧!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咆哮,周身紫黑气息缭绕,双眼瞬间赤红如血,狂暴的杀意不受控制地席卷而出,货栈内散落的铁器“嗡嗡”震颤着悬浮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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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李青萝惊呼,欲上前施救。

“滚开!”西门庆猛地一挥袖,一股失控的狂暴气劲轰然爆发!李青萝如遭重锤,闷哼一声被震退数步,撞在货堆上,喉头一甜。买买提怒吼一声挡在李青萝身前,弯刀横握。耶律云水目视西门庆,背上箭筒内利簇因磁力而乱响,手指却因惊骇而微微颤抖。

西门庆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他踉跄着扑到王瓶儿身边,颤抖的手想去碰触那冰凉的小脸。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时,王瓶儿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了。那只微微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溅起几点微小的血花。

“瓶…儿…”西门庆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眼中的赤红狂暴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心口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仿佛琉璃彻底粉碎的轻响。周身狂暴的气息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悬浮的铁器叮叮当当掉落一地。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缓缓地、无声地瘫软下去,重重跪倒在血泊之中,额头抵着冰冷潮湿的地面,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半块碎裂的磁晶,光芒彻底黯淡,只余下一片冰冷死寂的灰暗。

一代枭雄,磁晶之主,此刻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功力尽失!

就在这死寂般的绝望笼罩货栈之时,货栈破败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浑身浴血、肩头还插着半截箭杆的杨兴踉跄冲入,嘶声道:“将军!西城…西城守住了!粘罕…粘罕退兵了!”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货栈内惨绝人寰的景象与西门庆跪伏于血泊中的背影,声音戛然而止,虎目瞬间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

“守…住了?”西门庆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灰败的眸子看向杨兴。就在这“守住”二字入耳的刹那,心口那死寂灰暗的磁晶碎片,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悄然生出,竟让他枯竭的经脉获得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喘息!然而这感觉稍纵即逝,剧烈的反噬之痛立刻如潮水般反扑,他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黑血,气息更加紊乱微弱。

功力的存续,竟系于这大喜大悲、剧烈波动的情绪之上!喜则微生,悲怒则反噬夺命!此乃自缚之枷锁,饮鸩止渴之道!

皇城司衙门,灯火通明,丝竹喧天。一场“庆功宴”正酣。

童贯换上了簇新的蟒袍,虽面色依旧苍白,伤口疼痛让他不时呲牙,但精神却亢奋无比。他高举金杯,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全赖官家洪福齐天,将士用命!更有咱家运筹帷幄,亲冒矢石,方得击退金虏,保我汴梁不失!粘罕小儿,丢盔弃甲,狼狈鼠窜!哈哈哈!”

张邦昌拄着拐杖,在一旁谄笑附和:“全仗枢相神机妙算,力挽狂澜!实乃我大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我也不用质押于金了。” 堂下众官纷纷举杯,谀词如潮。

童贯得意洋洋,三角眼扫过堂下,压低声音对心腹太监王德用道:“西门庆那妖孽…如何了?”

王德用躬身,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回枢相,探子来报,那王瓶儿难产血崩,母子俱亡!西门庆目睹惨状,磁晶反噬,功力尽失,走火入魔,此刻正藏身西城某处货栈,气息奄奄,离死不远了!他身边那几个余孽,也个个带伤!”

“好!好!好!”童贯连道三声好,眼中怨毒与狂喜交织,“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猛地将金杯掼在地上,厉声道:“传咱家钧旨!西门庆此獠,身怀妖法,霍乱京师,勾结金虏,更于重伤弥留之际,狂言要‘裂龙庭,焚紫阙,取赵佶狗头祭奠李纲’!此乃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之弑君逆言!着皇城司、殿前司、开封府,即刻全城搜捕西门庆及其党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凡窝藏者,同罪论处!格杀勿论!”

“遵命!” 王德用眼中闪过狠色,疾步而出。不多时,尖锐的号角与梆子声撕裂了汴梁刚刚经历血战的夜空,大队官兵手持火把兵刃,如狼似虎地扑向大街小巷,挨家挨户搜查盘问,鸡飞狗跳,哭喊之声四起。

而紫宸殿上,官家赵佶战战兢兢地与大太监王忠远、太师蔡京、太傅梁师成等一干权臣窃窃私语。

废货栈内,气氛凝重如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