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体内灵力紊乱如沸水,曾经引以为傲的九窍玲珑心竟出现了四处令人心寒的淤塞,修为更是可悲地倒退到了炼气五层,连调动一丝微弱的灵力都变得困难重重,仿佛经脉已经锈蚀。就算他心有不甘,想重拾修炼,又能去哪里寻找那些必需的资源?灵石、丹药、灵地……他身无分文,又能靠什么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支撑那渺茫的修炼之路?
难道真的要像那些凡俗世界里挣扎的、只会几手粗浅功夫的武者一样,去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或者放下所有的尊严,去做某个富户豪强豢养的打手,换取一点残羹冷炙?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脑海,就被他死死地、几乎是本能地压了下去。
屈辱!
太屈辱了!
他可是天选之子!是身负九窍玲珑心、曾经光芒万丈的绝世天才!怎么能、怎么可以沦落到与那些蝼蚁为伍、靠蛮力乞食的地步?!
可是……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他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
炼丹?他会,但那是在宗门提供的、最好的灵材和最顶级的丹炉支持下,更多是依赖丹方和自身的天赋直觉去完成。真让他自己在这凡俗世界,像个赤脚郎中一样去漫山遍野寻找那些廉价的、灵气稀薄的替代药材,再搭个破瓦罐似的简陋炉子,去炼制凡夫俗子需要的、只能治疗头疼脑热的疗伤丹药?他连想都不敢想,更遑论做到。
炼器?更是半点不会。流霞剑是宗门所赐,他除了使用,连最基本的矿石辨认都做不到,更别提熔炼、锻打、刻画器纹这些复杂的手艺。
符箓?阵法?同样一窍不通。那些东西,在他曾经的认知里,不过是些需要耗费时间精力的旁门左道,远不如直接提升修为境界来得重要和直接。
他除了一身早已紊乱不堪、几乎无法调动的微末修为,和那些在凡俗世界里毫无用处、甚至可能引来灾祸的“天才”光环,几乎一无所有,赤条条地被抛入了这陌生的天地。
“不……不可能……”凌云失神地喃喃自语,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我是凌云……我是九窍玲珑心……我怎么会……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怎么会什么都不会?” 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在呼啸的风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寒风依旧在无情地呼啸,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尖利的哨音,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天真、他的愚蠢、他那早已被现实击得粉碎的骄傲。
远处那凡俗的村庄里,隐约传来了几声鸡鸣狗吠,夹杂着凡人粗声的吆喝、孩童无忧无虑的嬉笑打闹。这些声音,在以往高高在上的他听来,是如此的粗鄙、嘈杂、不堪入耳。可此刻,这些声音穿透寒风传入他的耳中,却带着一种陌生的、喧嚣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机”。这生机像针一样刺着他,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那些凡人,没有天赋,没有修为,生命短暂如蜉蝣,在他曾经的眼中,卑微如同蝼蚁尘埃。
可他们知道如何春耕秋收,如何纺线织布,如何行商坐贾,如何在这看似平凡实则艰辛的凡俗世界里,靠着自己的一双手、一把子力气,养活自己,支撑家庭,延续生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而他,凌云,这个曾经站在云端、俯视着他们的所谓“天选之子”,如今跌落尘埃,却连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技能都一窍不通。
这是何等辛辣而残酷的讽刺?
他再次艰难地转动目光,投向青云山那已然模糊的方向,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漩涡。
有对不公命运的怨恨,有对失去一切的不甘,有对曾经熟悉之地的留恋,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被现实巨轮碾压过后、不得不接受的绝望。
那座山,那云雾缭绕的仙境,再也不是他凌云可以踏足、可以回望的归途了。
“永不得踏入青云山半步”——陈默长老那冰冷无情、如同最终审判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永久地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独自去面对这个全然陌生、充满未知且在他看来无比残酷的凡俗世界。
可他该去哪里?
他又该怎么做?
一阵强烈的眩晕猛然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天旋地转,脚下的土地也变得虚浮。凌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他踉跄着向后猛退一步,脊背重重地撞在了一棵粗糙皲裂的老树树干上,才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树干冰冷而坚硬,粗糙的树皮狠狠摩擦着他后背的麻布衣衫,甚至透过布料传来一种清晰的、带着微小刺痛的摩擦感。
这真实的痛感,像一盆冷水,让他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个轻飘飘、瘪塌塌的粗布包袱。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件同样粗糙的换洗麻衣,还有……那本他从思过崖阴冷石缝里偷偷带出来的、记载着“噬灵大法”的残破卷册。
这,竟成了他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仗”。
那本被宗门列为禁忌的邪术,或许能让他强行吞噬他人灵力,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或许能让他获得复仇的力量,将昔日的敌人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