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乙太初教

徐吞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刚触到皮肤,眉头忽然一挑,原本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指尖加快了速度,沿着手臂的骨骼一路向上,时而轻捻,时而重按,嘴里念念有词:“肩井骨圆如珠,肘骨坚似玉,腕骨竟带三分流转之气……”

测到肩胛骨时,徐吞虎突然“嘿”了一声,猛地拍了下石桌:“好!好一个龙形道骨!”

这话一出,镇长猛地直起身,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徐吞虎这反应,可比刚才那些少年测试时热烈多了!

张狂得意地撇撇嘴,故意挺了挺胸膛:“那是,我爹当年可是差点被仙长选走的人。”

“少贫嘴!”徐吞虎笑骂着让开位置,“去赵仙师那儿测仙种,要是过了,我把珍藏的虎骨酒分你半坛!”

张狂眼睛一亮,几步冲到赵嘉龙面前,把胳膊往玉牌上一按,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了:“看仔细了,别眨眼!”

赵嘉龙面无表情地拿起玉牌,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玉牌刚贴上张狂的手腕,原本黯淡的表面突然泛起一层柔光,像浸在水里的月光,缓缓流淌。紧接着,光芒越来越亮,竟透出淡淡的金色,在张狂的皮肤上游走,像有小鱼在游动。

“成了!”镇长激动得声音都劈了,猛地一拍大腿。

围观的人也沸腾了,孩子们蹦跳着欢呼,大人们互相击掌——大田镇,终于有一个通过仙种测试的了!

张狂脸上的得意差点溢出来,却故意板着脸,冲着赵嘉龙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赵嘉龙收起玉牌,难得多了句评价:“仙种饱满,灵韵充沛,是块好料子。”

张狂这才忍不住笑起来,转身冲人群做了个鬼脸,又冲徐吞虎喊:“老神仙,别忘了我的虎骨酒!”

徐吞虎捋着胡子大笑:“少不了你的!”

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张狂亮闪闪的眼睛上,也落在镇长湿润的眼角。大田镇几十年的期盼,终于在这个跋扈又耀眼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成真的希望。

张狂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赵嘉龙面前,方才的桀骜瞬间敛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动作利落又不失恭敬。

赵嘉龙见他走近,原本平静的眼底骤然亮起一抹光——这少年周身流转的气脉确实不凡,方才徐吞虎的判断没错。可当目光扫过张狂微微扬起的下颌,以及眼底藏不住的锋芒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伸手。”赵嘉龙声音平稳,指尖悬在张狂手腕上方,并未立刻落下。

张狂依言伸出左手,指尖微微蜷起,藏住了那份想攥紧拳头的冲动。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暖烘烘的潮水涌过来,带着羡慕,带着期待,这些目光让他胸口的傲气又悄悄冒了头,嘴角差点绷不住笑意。

赵嘉龙指尖轻颤,一道淡青色的气丝从他指端溢出,像条小蛇般钻入张狂的脉门。气丝游走间,张狂只觉一股清凉顺着手臂爬上来,在胸口打了个转,又温顺地流回去。

“忍着点。”赵嘉龙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刺破张狂的食指。血珠刚冒出来,就被他用玉匙接住,稳稳滴落在桌案上的仙灵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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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灵花是株半开的花苞,通体雪白,花瓣边缘泛着浅粉。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风都像停了,盯着那花瓣的动静。

起初毫无反应。

张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去,镇长的后背也微微弓起,像只绷紧的弓。

就在这时,第一片花瓣颤了颤,缓缓舒展开来,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花苞像被春风拂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片刻间就开得层层叠叠,雪白的花瓣边缘竟染上了一层金红,像被夕阳吻过。

更奇的是,花蕊中升起一缕轻烟,凝成个小小的青芽形状,在花心上轻轻晃动。

“成了!是活种!”徐吞虎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劈了,“这芽形,是青岚仙种!”

张狂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方才强压的傲气全化作了实打实的欢喜,咧开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刚想抬头接受众人的道贺,却见赵嘉龙盯着那朵仙灵花,眉头非但没松,反而皱得更紧了。

“仙种虽活,却带了丝躁气。”赵嘉龙指尖轻点花瓣,那金红的边缘竟微微缩了缩,“你这性子,还得磨。”

张狂脸上的笑淡了点,却还是梗着脖子道:“磨就磨,我还怕了不成?”

赵嘉龙看他这副样子,反倒笑了,抬手将仙灵花连同玉盘推到他面前:“拿去吧。这花你得自己养着,什么时候花瓣边缘的金红褪成纯雪色,什么时候才算真的成了气候。”

张狂小心翼翼地端起玉盘,花瓣上的轻烟蹭到他的指尖,痒痒的,像有只小虫子在爬。他抬头时,正好对上镇长通红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欣慰像杯温酒,让他胸口的傲气悄悄融了些,化作暖暖的水流淌开。

赵嘉龙指尖凝出一缕莹白仙灵气,轻轻一点张狂眉心。那气息如水流淌,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一周,张狂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像泡在初春的溪水里。随后赵嘉龙取出银针刺破他食指,血珠坠落在仙灵花上的瞬间,原本干瘪的花骨朵“啪”地迸开细缝,翠绿花萼猛地舒展,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绽放——雪白带粉的花瓣舒展到极致,竟比巴掌还大,花蕊中升起的金雾凝成小剑形状,在花心上盘旋不去。

“是剑形仙种!”有人失声喊道,大田镇的人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张狂出息了!咱们镇要出仙人了!”“我就说这小子眼神带劲,果然不是凡人!”

先前对张狂翻白眼的几个汉子,此刻挤上前来想拍他肩膀,被他侧身躲开也不恼,依旧堆着笑:“张狂兄弟,以后成仙了可别忘了咱们街坊啊!”

人群外,秦浩轩的手悄然攥紧了猎弓背带,指节泛白。他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张狂,对方正仰头接受赵嘉龙递来的玉牌,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刺得他眼生疼。论身手,张狂未必及他;论识药,张狂连断肠草和紫花地丁都分不清。可偏偏,这仙灵花到了张狂手里,竟开得比传说中还盛。

“下一个,秦浩轩。”赵嘉龙的声音穿透喧闹,秦浩轩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上前。他没像张狂那样刻意挺直腰板,只是站得端正,掌心沁出的薄汗在猎衫上洇出浅痕——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比试,他不能输。

秦浩轩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张狂,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捏得发白。这小子昨天还跟在自己身后讨教猎术,今天就被上仙看中,捧着仙灵花笑成那样,怎么看怎么刺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有什么好得意的?

“秦浩轩!”赵嘉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到你了。”

秦浩轩应声上前,腰间的猎刀随着步伐轻晃,刀鞘上镶嵌的狼牙徽章闪着冷光。他没像张狂那样刻意摆弄姿势,只是平静地站在测试石前,指尖抚过石面的纹路——这是他第三次来测灵根,前两次都差了些火候,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过。

人群里有人喊道:“浩轩哥加油!你肯定比张狂强!”

“就是,浩轩哥打猎从没输过,灵根肯定错不了!”

张狂站在不远处,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秦浩轩耳中:“有些人啊,就是运气差了点,再测多少次都白费功夫。”

秦浩轩没回头,只是将手掌按在测试石上。石面瞬间亮起蓝光,比张狂刚才的绿光浓郁了数倍,连边缘都泛起了莹白的光晕。

“好!”赵嘉龙抚掌大笑,“上品灵根!浩轩,不错!”

秦浩轩这才瞥了张狂一眼,对方脸上的笑僵了半截,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勾了勾唇角,将猎刀解下来递给随从——看来,运气这东西,偶尔也会站在自己这边。

徐吞虎握住秦浩轩递来的左手,指尖刚搭上他的腕骨,便抬眼看向他,难得主动开口:“你来了,别让我们失望。”

秦浩轩唇边漾开一抹淡笑,任由对方指尖在自己手骨上细细摩挲。徐吞虎的指腹带着常年练掌的薄茧,划过他的指节与腕间,忽然轻啧一声:“细长有余,命骨稍短;骨骼精奇,脉络略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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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他连道三声“可惜”,目光里的惋惜毫不掩饰:“你这资质,勉强能算过关,只是离顶尖还差着截,实在可惜了这副骨架。”

秦浩轩欠身行礼,姿态从容:“多谢徐仙长指点。”既没有因评价普通而露失落,也没有刻意讨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走到赵嘉龙面前时,他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这份沉稳让赵嘉龙暗自点头。赵嘉龙唇边泛起笑意,抬手对着他轻轻一吹,一道莹白的仙灵之气便如游丝般钻进他的衣襟,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秦浩轩只觉体内滞涩之处微微松动,不由得抬眼致谢,眼底多了几分清亮。

秦浩轩只觉一道温润的暖流从脊背渗入,像初春解冻的溪水般顺着经脉蜿蜒漫流,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滞涩的气血瞬间舒展,连带着血液都仿佛被注入了清冽的灵气,每一寸肌肤都透着说不出的舒展。那股暖意不燥不烈,恰好熨帖了经脉里潜藏的细微淤堵,让他忍不住微微仰头,喉间溢出一声轻缓的舒气。

等暖流彻底漫过四肢百骸,他睁开眼时,只觉眼前的世界都清亮了几分,连呼吸都带着股淡淡的草木清气——那是仙灵之气独有的甘醇。他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跳得沉稳有力,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充盈的底气。

秦浩轩只觉丹田处微微发沉,像坠了颗不起眼的石子。他隐约能感知到一团灰绿色的影子裹在朦胧雾气里,轮廓模糊得像未成形的嫩芽——那是方才仙灵之气涌入时,凭空生出的小种子。可任凭他凝神去看,雾气总像化不开的浓粥,把种子藏得严严实实,终究是看不清模样。这便是未正式修仙的局限,纵有仙灵之气傍身,也难开内视之眼。

他依言割破食指,血珠坠落在仙灵花上时,原本缩成小骨朵的花瓣颤了颤,却没如张狂那般即刻舒展。血珠被花萼缓缓吸收,骨朵以蜗牛爬般的速度慢慢鼓胀,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涨到寻常花骨朵大小,花瓣间裂开一道细缝,再没了动静,连那道缝都像要重新合上似的。

赵嘉龙捻着胡须的手指顿在半空,眼里的惋惜藏不住:“这仙种……怕是旱得厉害。”他瞥向秦浩轩,见对方虽垂着眼,指尖却攥得发白,终究没把“再拖几月怕是要枯了”的话说出口。

徐吞虎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赵嘉龙耳畔:“这小子采黄精的法子倒是特别,专挑阴坡石缝里的,说那处的汁水更足。寻常少年哪懂这些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