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轩试着凝神,想象自己化作那条小蛇,目光穿透窗纸望向庭院。果然,墙角那丛兰草的叶片上,昨夜凝结的露珠正顺着纹路缓缓滚动,连露珠里映出的晨光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又惊又喜,原来神识的修炼竟藏在这般奇妙处——不必刻意强求,反倒在借物观物时,悄然滋长。
窗外的晨雾正慢慢散开,他望着那道越发清亮的金光,忽然懂了:有些修行从不在端坐的蒲团上,而在每一次专注的凝视里,在与万物共情的瞬间。
秦浩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困意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看来附身小蛇对神识的消耗远超想象。他匆匆理了理衣襟,连早餐都顾不上碰,径直朝学堂走去。
今日是楚长老的风水课,学堂里已坐了不少弟子。楚长老清癯的身影立于讲台前,指尖捏着一枚玉简,正讲解着山川走向与灵气脉络的关联:“所谓风水,看似观山望水,实则是读天地的呼吸。那些藏于穷山恶水之下的极品灵地,往往是灵气郁结之处,需得从地势起伏、水流走向中窥破玄机。”
秦浩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强撑着倦意凝神细听。楚长老拿起一幅灵地堪舆图,指着图中一处峡谷:“比如此处,看似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实则地下有灵脉汇聚,是培育高阶灵药的绝佳之地。你们日后外出历练,能否寻得这样的宝地,就看今日所学是否扎实了。”
台下弟子们纷纷点头,有的埋头记录,有的对着图纸揣摩。秦浩轩望着图中蜿蜒的山脉走势,忽然想起昨夜在蛇眼中看到的草丛脉络——原来万物的肌理,竟与灵地的脉络如此相似。他打起精神,指尖在桌上轻轻勾勒着地形轮廓,困意渐渐被探索的兴趣取代。
“记住,”楚长老的声音陡然提高,“灵地的优劣,终究以灵气浓度为标尺,但能识得‘藏’与‘露’的玄机,才是真本事。”
秦浩轩心头一动,将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窗外的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照亮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楚长老指尖的玉尺在舆图上敲出清脆的响:“灵田选地,首看‘气口’——山环处藏风,水曲处聚气,二者相扣,方能养得住灵根。”
台下笔尖簌簌,秦浩轩的眼皮却越来越沉。他挣扎着抬眼,望见徐羽已经在笔记本上画出了气口与灵根的对应图,笔尖还在旁边标注着“背阴处宜种冰魄草,向阳坡可育火灵花”,终于松了劲,脑袋一歪就磕在桌沿上。
徐羽无奈地叹气,把自己的笔记往他那边推了推,又取过一张新纸,继续替他记录:“灵田肥力分三品,上者黑土泛油光,中者黄土带湿气,下者白沙掺石砾……”她的字迹娟秀,连楚长老随口提的“忌选断层地”都画了个醒目的红圈。
窗外的日光爬到秦浩轩的发梢时,他的鼾声已经和着讲台上的玉尺声起伏。楚长老瞥了眼那个趴着的身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继续道:“选对了地,一株青灵草能长三寸高;选错了,结的籽都发不了芽。”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随着笔尖的沙沙声、玉尺的轻敲声,还有那道不高不低的鼾声淌过。下课铃响时,徐羽把两份笔记并在一起比对,秦浩轩还没醒,口水在桌面上洇出小小的圆斑,像极了灵田图上标注的“聚灵点”。
午后的日头正盛,五百块方田在烈阳下泛着土黄与墨绿交织的色泽,荒草在田埂间疯长,有些地块甚至能看见翻涌的瘴气——那是地力衰败的征兆。楚长老的声音裹着热浪砸下来:“灵田认主,全看你们的眼力劲!”
秦浩轩顺着长老的目光扫过田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罗盘。盘面上的指针颤巍巍晃了三圈,最终指向东南角落一块不起眼的田垄——那里的泥土泛着暗金光泽,草叶上的露珠坠而不落,分明是聚气的征兆。他刚要迈步,却见楚长老突然冷笑一声,玉尺“啪”地敲在旁边一块长着齐腰深蒿草的地块:“某些弟子怕是眼神不济,把废田当宝咯。”
这话像根针,扎得几个犹豫的弟子慌忙收回脚。秦浩轩却没动,他蹲下身捻起一撮土,指尖传来湿润的凉感,混着淡淡的腥甜——是活水浸润的迹象。抬眼时正撞上楚长老审视的目光,对方玉尺直指他选中的地块:“此田蒿草稀疏,恐是地力不足。”
“长老请看。”秦浩轩起身时带起一阵微风,草叶上的露珠应声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草稀恰是地气旺盛,逼得杂草难生。”他拔起一株草,根茎处带着细密的白须——那是被灵液滋养的特征。楚长老的玉尺顿在半空,终是哼了声:“算你蒙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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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几个选错地的弟子懊恼地跺脚。秦浩轩望着自己脚边泛着微光的泥土,忽然懂了——所谓灵田,从不是靠眼睛看,而是要用心听:听风过草叶的轻响,听晨露滴落的节奏,听土地深处细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