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拾柴火焰高

天刚蒙蒙亮,窗纸才透出点鱼肚白,“砰”的一声巨响,秦浩轩房间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木屑簌簌往下掉。

张狂逆光站在门口,黑袍上还沾着晨露,眼神像鹰隼似的,直勾勾盯着床榻边刚起身的秦浩轩,语气又冷又硬:“你不能死,得留着命,等我来杀。”

秦浩轩刚套上外袍,领口还敞着,闻言动作一顿,就那么半敞着衣襟看向他。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肩线,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对上张狂那双凶光毕露的眼,既没笑也没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像在看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空气僵了片刻,秦浩轩才慢悠悠开口,声音还有点哑:“还有别的事吗?”

张狂倒愣了。不管是在镇子上抢地盘,还是在太初教争资源,这同乡每次被挑衅,不是撸袖子就干,就是冷笑着拔剑,哪次不是浑身带刺?今天这反应,倒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张了张嘴,没想出别的话,只能硬邦邦地回:“没了。”

“哦,知道了。”秦浩轩点点头,抬手指了指门口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门板上赫然一个清晰的脚印,“对了,”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门被你踹坏了,是不是……得赔一下?”

张狂的脸瞬间有点挂不住,他刚放完狠话,正准备转身耍酷走人,冷不丁被这么一句噎住,看着那扇耷拉着的破门,又看了看秦浩轩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竟一时语塞,只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连门都忘了顺手带上。

秦浩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走到门边,伸手推了推门板,那木门“吱呀”一声歪得更厉害。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找工具箱——看来今天一早,得先修门了。

“哼!”张狂头也不回地甩过一声冷哼,步子迈得更急,黑袍在晨风中划出冷硬的弧度。

“门坏了。”秦浩轩的声音慢悠悠跟上来,像根软刺,精准扎在他后颈,“晚上冻病了我,真死在严冬的擂台上,你可别赖我。”

张狂的脚腕猛地一拧,差点当场崴下去。他踉跄半步稳住身形,猛地回头,眼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冰棱。晨光里,秦浩轩就站在那扇破木门边,半敞着衣襟,手里把玩着个刚捡的螺钿纽扣,眼神里竟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这同乡,几日不见,怎么变得像市井里讨价还价的无赖?

“你——”张狂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秦浩轩那副模样,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比上次在演武场被他踹中胸口还窝火。他竟有点怀念那个一激就炸毛的秦浩轩,至少那样的对手,打起架来还痛快些。

“回头让木匠来修。”张狂咬着牙丢下一句,转身就走,黑袍扫过石阶,带起一阵风。

“别麻烦了。”秦浩轩掂了掂手里的纽扣,声音里竟透出点认真,“折现吧,一两灵石?我看这门板,也就值这个价。”

张狂的脚彻底僵在半空。他缓缓转过身,盯着秦浩轩,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可秦浩轩迎着他的目光,非但没收敛,反倒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实在不行,八钱也行,我不挑。”

“滚!”张狂终于憋出一个字,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云层。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修士!明明前几日在擂台上还打得你死我活,今天竟跟他算门板钱?

这一次,他没再回头,大步流星地冲出院门,黑袍的下摆扫过门槛时,差点被绊住——若不是跑得够快,怕是真要在这破院门口栽个跟头。

秦浩轩看着他几乎要踉跄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指尖的螺钿纽扣被他抛起又接住,阳光落在纽扣的彩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哪是要那点灵石。只是看着张狂那副被气炸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竟松快了些。

转身推了推那扇晃悠的木门,“吱呀”一声,门板彻底脱了榫。秦浩轩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院角堆着的木板,眼神亮了亮——看来今天不光能修门,还能趁机练手做个新的门闩,上次从李木匠那学的榫卯结构,正好试试。

至于张狂会不会真派木匠来,或是憋着更狠的招等着严冬的擂台,秦浩轩倒不怎么在意。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像这扇破门,坏了,修便是;修不好,换一扇便是。

风穿过破洞的门框,吹得院角的野菊摇摇晃晃,秦浩轩弯腰捡起一块合适的木板,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或许,偶尔当回“无赖”,也挺有意思的。

张狂离去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巷口,蒲汉忠便从墙角转出,眉头紧锁,望着那道怒冲冲的背影,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方才张狂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那股压不住的戾气,与其说是针对秦浩轩,不如说是被自身的焦躁与忌惮逼出的失态——能让张狂这等心高气傲之辈动怒至此,秦浩轩的手段与心性,显然已远超他们最初的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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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不简单。”蒲汉忠低声自语,指尖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当初秦浩轩跳崖求存,他们虽出手相助,却也只当是尽同门之谊,未曾想那场生死劫难,竟成了他心境蜕变的契机,硬生生将一块璞玉打磨出了锋芒。“紫种修仙者本就是天地宠儿,唯独心境需经烈火淬炼方能圆满,倒是我们……歪打正着,助他跨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转过身,看向院中的秦浩轩,目光锐利如鹰:“你今日去古云堂找严冬了?”

秦浩轩正摸着刚卸下的破门板,闻言嘿嘿一笑,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狡黠:“蒲师兄消息真灵通,这点事都瞒不过你。”

蒲汉忠却没笑,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训斥:“咳咳……岂止是我知道?太初教上下,现在谁不晓得有个胆大包天的新人,竟敢约战古云堂仙苗境十二叶的严冬?你可知这消息传得多离谱?有人说你是万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也有人说你是不知死活的疯子,现在整个太初教,都在等着看你这场约战的笑话!”

秦浩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放下门板,认真道:“我不是一时冲动。严冬虽强,但他近年沉迷享乐,修为早已停滞,我未必没有胜算。”

“胜算?”蒲汉忠加重了语气,“你可知严冬的师父是谁?那是古云堂的长老,仙魂境的大能!你若伤了严冬,古云堂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别说约战,你能不能在太初教立足都是问题!”

他看着秦浩轩,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恨铁不成钢:“你为何不与我商量?私自约战,可知后果有多严重?”

秦浩轩沉默片刻,抬头道:“蒲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路,总得自己走。若总是怕这怕那,就算修为再高,也终究是个不敢迈步的懦夫。”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约战严冬,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想看看,我这从生死里悟来的道,到底能走多远。”

蒲汉忠看着他眼中的光,那是一种不容动摇的信念,与当年跳崖时的决绝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几分历经沉淀的沉稳。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罢了……你既已决定,便好自为之。只是记住,太初教永远是你的后盾,若真到了难处,不必硬撑。”

秦浩轩心中一暖,拱手道:“多谢蒲师兄。”

蒲汉忠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严冬擅长冰系术法,你那柄烈火符,或许能派上用场。”

看着蒲汉忠离去的背影,秦浩轩握紧了手中的门板,目光望向古云堂的方向,那里,将是他下一程的战场。

秦浩轩脸色沉凝,语气却异常坚定:“您是我的入道师兄,替我出头本就天经地义。可我是小金的主人,它受了欺负,我为它出头,同样理所当然。就像当年有人刁难我,师兄您会毫不犹豫站出来一样——如今别人欺负到小金头上,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龟,把担子全压在您肩上。”

“哎!”蒲汉忠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好半天才顺过气,长长叹了一声。他太了解秦浩轩这性子,一旦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可还是忍不住劝:“听师兄一句,去把约战取消了吧。就算丢些脸面,也好过你一个出苗境,去跟仙苗境十二叶的修士硬碰硬,白白送了性命啊。”

秦浩轩缓缓摇头,眼底翻涌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像淬了火的钉子,又硬又亮:“师兄,这事我不能退。”

蒲汉忠知道再说无益,与其白费口舌,不如抓紧这几天时间,多教他些实战的法子。到时候真打起来,自己哪怕拼着耗损修为,也要多缠严冬几个回合,总能替这傻小子分担些压力。

正思忖着,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羽带着一身风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罗金花,脸拉得老长,显然是憋着气。

“秦浩轩!你疯了不成?”徐羽一进门就拔高了声音,手里的帕子都攥皱了,“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吗?说你自不量力,想拿鸡蛋碰石头!”

罗金花在一旁哼了声,抱着胳膊瞪人:“就是,真以为打赢几个杂碎就天下无敌了?严冬那老东西的‘冰魄针’,去年伤了多少好手,你以为你扛得住?”

秦浩轩看着她们,没急着辩解,只是平静地说:“谢谢你们来劝我,但这次,我必须去。”

罗金花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玉简。那上面刻着她熬了三个通宵才整理好的《混元灵根进阶论》,本打算今早细细讲给徐羽听——这理论对冲击仙苗境至关重要,徐羽卡在瓶颈已有半年,正好能派上用场。

可院墙外飘来的几句议论,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听说了吗?秦浩轩约战严冬了!就那个仙苗境十二叶的严冬啊……”话音未落,徐羽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案几上,茶水泼湿了半卷功法,她却顾不上擦,抓起披风就往外冲,留下罗金花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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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第几回了?罗金花记不清。自从徐羽认识了秦浩轩,什么闭关突破、什么心法钻研,全成了“等会儿再说”。上次为了帮秦浩轩寻一味疗伤的清蕴草,徐羽硬是在妖兽谷待了三天三夜,回来时灵力紊乱,差点走火入魔;再往前,为了替他挡下灵修阁的刁难,她甘愿被罚抄百遍门规……

此刻,罗金花站在秦浩轩的小院外,听见徐羽的声音带着哭腔,焦虑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浩轩哥哥!你为什么要跟严冬约战?你知不知道他的‘冰魄针’有多阴毒?去年林师兄就是被他伤了丹田,至今还没恢复……”

“他伤了小金。”秦浩轩的声音很淡,淡得像初秋的露水,可罗金花隔着窗纸都能想象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徐羽从前最爱他这份淡然,说像山巅的雪,干净又沉稳,可现在,这淡然在罗金花眼里,简直是催命符。

“你有什么分寸?”徐羽的声音发颤,“他是仙苗境十二叶!你才刚入仙苗境五叶,这根本不是切磋,是去送命啊!”

“不用担心。”秦浩轩似乎笑了笑,声音软了些,“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