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的首级被悬在山门示众时,晨光正漫过灵田谷的青砖灰瓦。秦浩轩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那具被灵力固化的妖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昨夜斩杀血妖时,从对方巢穴里搜出的物件,温润得不像邪祟所有。
禁解除的钟声在午后响起时,谷中弟子几乎是奔涌着冲出居所。有人直奔修炼室,有人往膳堂赶,秦浩轩却逆着人流走向后山。绝仙毒谷的地图在袖中发烫,他早算出今夜月相利于寻宝,只是门派迟了整整一上午才松禁令,总让他心里坠着块石头。
“秦师兄!”身后传来呼声,是同院的师弟,“你听说了吗?那五名特殊仙种还没回来呢!”少年一脸神秘,“我听值守的师兄说,四大堂把人接去后,连膳堂的弟子都不准靠近,说是在练什么秘法。”
秦浩轩脚步一顿。那五人是上月从各峰选出的璞玉,灵根纯净得近乎剔透,本该是重点栽培的苗子。他皱了皱眉:“门派有说何时送回?”
“没呢,只说‘功成自返’。”师弟咂咂嘴,“不过说来也怪,今早我去领丹药,见药堂的长老往四大堂方向运了三车凝神草,那分量,够五十人用半年了。”
秦浩轩的心沉了沉。凝神草虽非奇珍,却能稳固动荡的灵力,通常只在突破瓶颈或走火入魔时才用。他谢过师弟,转身往回走时,袖中的地图忽然泛起微光,边角处竟渗出一丝黑气——那是沾染了邪祟才会有的异象。
夜幕降临时,秦浩轩终究没去成绝仙毒谷。他换了身夜行衣,悄然潜至四大堂外的老槐树上。堂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压抑的痛呼声,混着法器嗡鸣穿透窗纸。他凝神细听,竟从其中辨出一道熟悉的气脉——是五名仙种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叫阿竹,半月前还缠着他问过剑法心得。
此刻那气脉紊乱如风中残烛,分明是灵力被强行抽离的征兆。秦浩轩捏碎了袖中的地图,黑气遇血光消散的刹那,他终于明白门派迟解禁令的缘由——哪里是培养,分明是在以仙种的灵根为引,炼制某种邪器。
他悄无声息地退离,回房时指尖都在发颤。窗外的月光落在案上,照亮了那枚从血妖巢穴搜出的玉佩,玉身刻着的“竹”字,正随着他的灵力注入,慢慢渗出殷红的血珠。
秦浩轩刚在榻边坐下,门便被轻轻推开。叶一鸣走进来,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见他衣襟虽有些褶皱,神色却安稳如常,这才松了口气,眉宇间却拢着层歉疚:“秦师弟,是师兄无能。”
“师兄这是说什么?”秦浩轩起身让他坐,指尖摩挲着刚沏好的茶盏,“孙长老执意留人,便是你我合力,怕也难拗。况且我这不也安然无恙?”
叶一鸣苦笑,接过茶盏时指尖微颤:“可终究是我没能护你周全。当时自然堂的人催得紧,我……”
“师兄不必介怀。”秦浩轩打断他,将一碟刚剥好的莲子推过去,“倒是你,从自然堂赶来,一路颠簸,先歇歇。”
两人正说着,刑从屏风后转出来,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夜露,脸色沉得像淬了冰。秦浩轩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怎么?刚替你遮掩了身份,就摆起幽泉冥族的架子了?”
刑斜睨他一眼,声音里裹着寒气:“我堂堂冥族天才,胸襟能容冥海,岂会跟你计较这些?”话虽如此,语气却硬邦邦的,“不过你确实小气,我替你查探血妖踪迹,回来连杯热酒都喝不上。”
秦浩轩挑眉:“哦?那要怎样才不小气?”
刑却没接话,目光扫过叶一鸣,又落回秦浩轩脸上,忽然冷笑一声,字字如冰珠砸在地上:“你们以为,血妖真的死了?”
叶一鸣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溅出些许在衣袖上,他浑然不觉,只盯着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首级都悬在山门了……”
“那不过是障眼法。”刑走到烛火旁,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火焰,映得他眼底寒光乍现,“我在绝仙毒谷追了半夜,那血妖的妖气虽弱,却并未断绝,反而往西北方向去了。它分明是用了冥族的‘金蝉脱壳’术,留个空壳子给你们看。”
秦浩轩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想起白日里那具被灵力固化的妖尸,当时便觉皮肉过于僵硬,不似刚斩杀的鲜活。叶一鸣更是面色发白,攥紧了茶盏:“若真是如此,那……”
“这事远没结束。”刑掐灭指尖火焰,阴影落在他半边脸上,“它故意留下首级,就是想让你们放松警惕。我猜,它真正的目标,怕是……”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扑棱声,像是夜鸟撞在窗纸上。三人同时噤声,秦浩轩已握住榻下的长剑,刑的指尖再次泛起幽蓝火光,叶一鸣也悄悄捏了个法诀。
夜,还长着呢。
秦浩轩与叶一鸣听罢,身子皆是一震。秦浩轩心头更是“咯噔”一下,半截凉意在四肢百骸间蔓延——血妖没死?那自己心心念念的绝仙毒谷之行,岂不是要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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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提高了声调,“门派都已解除戒严,若血妖未死,怎会如此?”
刑斜睨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昨晚被我斩杀的那两只,根本不是前几日吸血的元凶。”说罢,他故意顿住,眼尾扫过两人紧绷的神色。
“别卖关子,快说!”秦浩轩按捺不住,冷哼一声催促道。
刑这才慢条斯理道:“那两只虽也是血妖,但若仔细查验便知蹊跷——他们的尸身与血珠都透着古怪,分明是昨日才刚异化而成,身上更无半分修仙者的精血气息。你难道没察觉?昨晚他们说‘扎根期弟子的血难喝’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与心虚?那分明是没吸过血,故意说狠话吓唬人,兼着给自己壮胆罢了。”
叶一鸣闻言,眉头紧锁:“如此说来,真正的血妖仍在暗处?它让这两只新妖现身,是想借此混淆视听?”
秦浩轩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头那点侥幸彻底散去——看来,绝仙毒谷之行,怕是真要暂缓了。
刑的话绕了半天,却始终没说到关键处。秦浩轩按捺不住,蹙眉问道:“那依你看,门派为何今日才宣布解除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