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你看这里。”李承钰用一支细长的镊子,小心翼翼地翻开面具的内侧边缘。在靠近太阳穴的位置,刻着几个极其细微、弯弯曲曲的符号,若非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我们请了鸿胪寺精通西域文字的老先生辨认,确认这是西域梵文,意为——‘涅盘’。”
“涅盘?”陆小凤饶有兴致地凑近了些,摸了摸他那两撇修得跟眉毛一样整齐的胡子,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佛家语,寂灭、新生,超脱生死轮回…劫狱留面具,面具刻‘涅盘’,是宣告旧日已死,新生降临?还是暗示…被劫之人,对他们而言,具有‘涅盘’般的重要性?” 他直起身,看向李承钰,“这面具的材质查验过了吗?”
“查过了,”李承钰点头,“是一种罕见的合金,坚韧且轻,工艺非凡,并非中原常见之物。打造这面具的,定是顶尖的匠人。”
陆小凤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点,这是他深入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有意思…‘涅盘’…这盘棋,下的注是越来越大了。”
这时,冷若冰接口道,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速稍快,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更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被劫走的犯人本身。他并非我们最初猜测的江洋大盗,或是牵扯巨额银钱的案犯。”
“哦?”陆小凤挑眉,“那是何人?”
“前任钦天监监正,沈云深。”冷若冰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云深?”陆小凤眼中精光骤然一闪,脸上的懒散瞬间被锐利取代,“那个三年前因‘妄测国运,妖言惑众’而被革职下狱的沈云深?”
他确实感到意外。钦天监监正,虽然位列朝堂,但说到底是个观测天象、推算历法的文官,清贵却并无实权。
沈云深当年获罪,传闻是因为他屡次以星象凶险为由,上书劝谏皇帝暂停某些劳民伤财的工程,触怒了天威。这样一个早已失势、在狱中沉寂了三年的“罪官”,何以能让梅花社如此不惜代价,动用这等高手,冒着彻底暴露的风险,从防守森严的刑部大牢里强行劫走?
这本身,就充满了不合常理的味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是他。”回答的是冷寒锋,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冷若冰连忙扶住他。冷寒锋喘了口气,继续道,声音虽然虚弱,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们提审了当夜值守以及平日看管沈云深的狱卒。据他们回忆,沈云深在狱中这三年,行为就有些…有些怪异。时常一个人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念叨着什么‘星象异变,妖星现世,遮蔽紫微’、‘七星移位,大乱将起’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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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
冷寒锋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狱卒的供词:“而且,他还在牢房的墙壁上,用指甲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图案。狱卒只当他是疯癫,未曾理会。如今想来,那很可能就是他所观测或推演的星图!”
星图?妖星?七星?紫微?
线索似乎一下子被引向了玄而又玄的星象之学。若在平时,陆小凤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多半会一笑了之。他更相信手中的灵犀指和脑中的智慧。
但此刻,结合“梅花社”以及那不惜代价的劫狱行动,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星象背后,恐怕隐藏着绝非“妄测”那么简单的东西。